季枫
东曦既驾,朗日高悬。
羽涅正在练剑,身姿飘渺雅然,而凌厉的剑光构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又威势凛然。
似有所感,她反手将剑归于鞘中,转身倚靠在一边崖壁上,拿出通讯玉简。
丹塔的少塔主季枫发了个消息,说最近出了本关于新增补的丹方和药材的的合集,要不要照例给她留一本。
羽涅回了个要,又罗列了些较难得的低级药材,让他下次出丹塔时顺便带上,发消息给她去取。
四年前一次历练,羽涅顺手拉了季枫一把,避免这个傻白甜被人骗走,挖空灵根,心肝肾。
然后季枫可能被羽涅一人一剑单挑一群人,剑过脖颈而血溅半尺的英姿震撼到了。他打蛇上棍加上了通讯号,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
其实后来季枫更想和穆择去打好关系,毕竟两个人都是走丹修的路子,有共同话题。
穆择看起来也不像羽涅那样那么冷漠无情,还勒令他不许再发没用的消息。
接着季枫才发现穆择才是真的冷,理都不怎么理人;等他有次随口抱怨了羽涅一句,发现自己干脆被直接拉黑了。
穆择在旁边运转灵力一周天完毕,看了对着玉简沉思的羽涅一眼。
“荷荷,这满溢的灵力,她该又要到进阶的时候了吧。当初你练气,她没过多久就筑基了,现在你好不容易筑基,她又要金丹了。”
一道缥缈而虚无的灰色藤蔓状的残魂,在他识海里充满了恶意地说道:“你永远都只会是依附,永远都会是拖累,永远不可能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她的身边有数不清的其他配得上她的人,会和她站在一起的人。”
穆择抿唇,目光低垂,识海随心念变化,神识凝聚成形,把那道灰色神魂撕成了碎片,湮没在识海涌动的波涛中。
“没用的,我和你的神魂融为一体,你存在我就不会湮灭。试了那么多次,你始终无法消灭我不是吗?”声音从浪花中飘来,“你是我们这一边的,不要抗拒血脉的呼唤了,接纳它吧,你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哈哈哈……”
穆择没有理睬,识海翻涌把那些碎片碾碎。
让人不快烦躁的声音终于暂时消失了个干净。
——
景煜端坐在山崖一块平整巨石上,随着余晖渐渐褪尽,苍茫暮色渗入天地。
思绪悠远飘荡,以他的神识强度,那些不经意铭记下的场景,历经多年也并未有分毫模糊。
记忆中,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随着心念流转纤毫毕现,清晰得好像是发生在昨日。
……
午后初春的阳光正盛,绿荫下凉风习习,穿过枝杈缝隙的光点在律动的柔风里欢快跃动。
濯涟轻抿一口玫瑰花露调的灵茶,唇色嫣红,沾染水汽宛如清晨露珠装点的娇嫩花瓣。
姿容娇艳却因为神色的淡然与举止的端庄,显得高高在上,使人不敢接近。
更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宛如神明不沾世俗,偶然落下一瞥垂怜世间。
她放下手中书卷,目光划过他,神态漠然,更添半分冷意与不耐。
濯涟颌首聆听花香,仿若未觉来人,宁静地眺望天穹与翱翔的飞鸟,眉宇缓舒,阖目小憩。
“我做了一盏灯,希望给你看看。”景煜提着一盏花灯,语道。
花灯以赤晶矿石做支架,琉璃打薄做瓦,制成牡丹怒放景象,精致非常,层层叠叠的花瓣错落有致,交叠倚靠。
花心处是灵石供能的灯盏,灯火幽幽,动人心弦。同色的赤色晶矿打磨的灯杆上金丝掐出的纹饰,堪称巧夺天工之作。
景煜面色不动,心下却微紧。
濯涟睁眼,面色冷凝,目光瞥过花灯,冷淡移开,拿起书来。
这是她醒来第二年(师尊只不当人了一个月不到,就碰上羽涅的忽悠哦),彼此的关系很僵硬,今日是凡间的花灯节,景煜还记得百年前他曾因由失约。
景煜把灯放在她面前桌上,阅览地方杂医志的濯涟掀起清冽的眼眸,眸光浅淡。
浓烈的雅丽眉眼无悲无喜,纤白柔嫩的手指提起这盏牡丹花灯,用力摔在一边石块上。
她用了些力气,灵力作用下花灯摔得粉碎,残破的支架和灯杆凄苦落在地上。
“不要再来烦我,我没有空陪仙尊寻开心。”她眉眼弯起,难得有几分舒心般地,笑道。
景煜面色没有变化,静立片刻,袖中握紧的手指骨曲起,指尖抵在掌心,缓缓松开。
灵力收起花灯残骸,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
微风卷起花瓣,如同轻灵的鸟儿乘着自由的风,不被囚禁地飘向远方。
是痴迷于目之所及的声色品性,还只是单纯对过往的执念,因这些就能生出无边的妄想化作囚心牢笼,穿骨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