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东阁内,侍女云意正在帮程绪宁换药,女孩昏迷不醒,自今晨算起,已是第六日。
“大夫说将这磁贴贴在檀中穴处,姑娘的心头邪火便可散了,可是这都多少日了,怎还不见好?” 她焦急地说。
“常大夫医术高明,她说七日定是七日,大夫已经说了,姑娘之前郁结在心,只要全发出来,病就会好了。” 云心安慰妹妹道。
云心云意两姐妹是管家钱叔的女儿,说是说是侍女,却并不怎么服侍人,杨一闲总不在家,一闲庄内又没什么人,她们每日只需护养花草。
程绪宁来到一闲庄后,云心云意久违地有事可忙,姐妹二人见程绪宁懂事聪慧,又听闻她此前受了苦,对她很是疼爱。
程绪宁这还病着,景宸倒已好得差不多了,中午喝完药,他朝着东阁方向走。
“她如何了?” 身后响起景宸的声音,云心云意二人回过身来,只见男孩在门前处站立。
云意摇了摇头:“高烧仍是不退。”
景宸不解:“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很快会好吗?”
云心淡然回答:“常大夫说需要七日,今日是第六日,姑娘自然还未醒。”
景宸只点点头,他离开了东院,走向一旁的小书房,只当消散时间。
来到辰墟国已有半月,此地民风迥异,路上随处可见能人异士,更有不同种族的人群划分片区,离散而居。
这里像是一个大熔炉。
在辰墟,没人管你是从何而来,又将要到哪儿去,没人在乎你到底是方术师、咒师、纵横家,又或者,只是个行路的商人。
放眼天下,恐怕没有比这里更自由的地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景宸有些担忧程绪宁的病情,毕竟二人前不久还相依为命,但此刻,他却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自求得杨一闲收留,二人便在栈道处坐上了通往辰墟的马车,十几日路程后,终于到了辰墟国。
杨一闲领他们到一闲庄,景宸不久后就急急病了,算起来,他竟是再没见过老师。
他并不需要适应便马上习惯了一闲庄的新生活。
养病期间他无事可干,脑子却不打算停,思来想去,他又开始考虑起哥哥的处境。
景宸扪心问自己,回去吗?还是不回去。若是现在回去,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哥哥在天岳并不会有性命之虞,他的身份能保他一命,不会落得景宸当初的田地。
景宸抬起头望着天空,万里无云的晴空无暇顾及他的愁绪。大病初愈之后,他的脸色一直苍白。
他思考着,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回天岳。
除去那老邢头与张大二人,没人知道他还活着。于他们而言,拿了权贵的钱事情没办干净,不仅如此,还让他跑了,这简直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这两个匪徒惟恐别人发现,根本不敢大肆追查。
只要自己一日不回天岳,买凶的幕后黑手就不会知晓实情,那样的话,在他回去之前,他没死的事情便永远不会败露。
就让他们误以为他逃出去了,但摔死在山崖,或在树林被野兽吃了罢。只要一日找不到景宸,他们一定会不停地编造借口,再劝说自己相信。
懦弱之人不都这样吗,他们最爱做的,就是心存侥幸。
就算回了天岳,景宸连究竟是谁害了他都说不上来,难不成所有嫌疑人都指认一遍吗?没有人证物证,他又如何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不管他如何伸冤,无非是得到几句口头上的宽慰,除了招致敌人气急败坏的反扑之外,他又可以获得什么?他又能让他哥哥获得什么?不如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给哥哥留出更多的时间,至少不让他白受这样的锉磨。
回去,能做的非常有限,而留在这里,留在杨一闲府中……
他的目光转移到石径之外——那是老师所住居所的方向。
若他所料不错,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如果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能跟着他潜心学习,将来必有办法扭转乾坤。
景宸站了起来,他目视前方,坚定了心志、下定决心不再游移。
他想:我此刻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我不会认输。
***
程绪宁感到很不好。
她在那个混沌的世界已停留了过长时间,好似自上古到今日那般久远。她承受的早已不仅是身体疼痛,还有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灵魂深处的啃噬啮咬。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好想找到家的方向。
于云端漂浮,身下的云朵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她俯身靠在云上,好像驰骋于如龙快马之上,程绪宁抬起头,发现她正在星空中飞行。
原来在天上往下看,眼下的世界是如此清晰。
左下方,那条曲折蜿蜒好似巨龙脊背的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