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
红,一拍桌子:“说什么呢!”
那是我太奶!
袁贵立即自觉掌嘴,忙不迭退下,待夜里侍奉小皇帝睡了。柳烈又抱着锦被,在梦中翻来覆去,一口一个:“柳灰鹞。”
袁贵守在龙床外,听着小皇帝半夜睡觉都念叨着柳大人的名字,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不成柳大人一心斗贺党,没看上这生瓜蛋子似的小皇帝?而咱家天子年幼无知,爱依赖他人,一时心陷却又羞于表露?
小皇帝又喃喃:“这是柳灰...太奶奶......”
袁贵顿时百感交集:好嘛,这都带柳大人见上祖宗了!
柳灰鹞飞速住进了皇帝给的宅子,还就是不偏不倚正对着贺雁池的宅子大门。离皇城稍远,然离翁密院近。
于是柳灰鹞搬去的第二日一早,便携礼敲响了贺宅的门。
贺宅质朴无华,青林沿道,一路景观清净雅致,宅内的丫鬟家仆不多。柳灰鹞去时,下着细细小雨,贺雁池就打着一把鱼骨绸子伞,默然地立于青林夹道之上等着她。
既不主动迎接,也未在屋中端着主人架子等着拜访,贺雁池望过来,淡淡君子,眉如远山。他好像的确是病了,也或许了没了那荔枝色的官服,便失了凶厉颜色,显得清减,又似一抹墨色水痕了。
“哎哟,”柳灰鹞道,情意绵绵:“贺大人,怎么病了呢?翁密院大小事宜全仰仗您一人,您这一病啊,那帮废物就全瘫啦。”
贺雁池这人看着不大爱笑,听完她这幅话,他倒是很浅地笑了一下,说:“柳大人的耳光没有将他们打老实了?”
柳灰鹞:“可不敢,本官只不过是一时气急,轻轻推搡了他们罢了。”
“轻轻地打掉了赵录事的两颗牙?”
柳灰鹞不耐烦了:“他自找的。”
贺雁池点点头,同她路过廊前小炉上煨着的药罐,进了见客的书房。书房内未有熏香,只有缕缕薄烟从外头煮药的小炉上飘进,逸出一屋子的苦药气息。
柳灰鹞不爱闻这味道,这让她想起自己缠绵病榻时的光阴。
这病秧子,她又想。
他也怪,身为贺家独子,本于父庇荫下稳扎稳打,便可平步青云。然而贺雁池偏不,自小皇帝登基,他跟忽然抽了似的,开始疯狗一般追着满朝百官咬,次次见血,谁都拉不住。闹得最终与亲爹决裂,自己搬出来另住一宅。
柳灰鹞倒想过,他可是为了在皇帝面前避嫌。他前途无量,贺家也风头正劲,一个阁老爹,一个御史儿子,外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外亲王将军。
贺雁池故意与亲爹闹掰,避避锋芒,在自己与贺家二者之间留一个退路,也有可能。
然而柳灰鹞又一瞧柳烈那副样儿,心道没必要啊!这是小皇帝在位,又不是她在位。柳烈这种恨不能把折子都让人替他批完的性子,还防着他猜忌?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贺大人如今好些,可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贺雁池说:“不急。”
她道:“贺大人不为陛下分忧,每日缩在这儿做什么呢?既不热闹,也没个消遣。”
贺雁池抬起眼睛,平静地望着她:“琢磨参你。”
柳灰鹞:?
“参不动你,参旁人也是一样的。”贺雁池咳了几声,微微笑道:“柳大人,你瞧,贺某人身子不好,不宜成家,射箭马球呢,又一概不通。出游玩乐,也疲于支撑。声名狼藉,难以结交挚友。不孝父母,亦难回归家中。”
“贺某是个实在无趣的人,唯一的喜好,便就只剩下罗织罪名,将人下狱致死,抄家流放一事了。”
他很恬然地笑:“抄家的时候,还是颇为热闹喜庆的。”
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柳灰鹞往窗外一望,竟是贺宅的管事领着吴氏的小厮来了。
柳灰鹞瞧他眼熟,待他得了应允,慌张过来俯身一阵耳语,她脸色一变,拍了桌子。
“贺雁池,你这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