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眸里干净得近乎坦然。

茸的头顶揉一下，余光瞟到林珩徐徐走来。

最终，拍了拍她的头。

地点是林璃选的，说是很想吃烧烤了，尤其想念家里的烧烤——但是在点完菜之后，才想起顾承屹不能吃辣的事。

“对了，刚刚点的所有菜都不要辣椒，谢谢。”

看着她着急的跟服务员报备，林珩挑起眉，眼里有些微妙的沉。看她走回来坐下，他才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你不是嗜辣如命吗。”

“……”

“最近过敏，怕长痘。”林璃仰起脸，撇得干脆。

“那你呢？”林珩看了看身侧的顾承屹，他倒是镇定得仿佛无事发生，低低的冒了一句，

“我也怕长痘。”

好在吃饭的氛围是完全正常的。毕竟是青葱岁月的朋友，话题也更多靠近当年的往事。

“高中时候告白的女生，我都忘了。”林珩喝下一口酒，面色沉静。

“那宁薇呢。”林璃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便直接扎到他的软肋，“怎么，最终没能入你的眼？”

宁薇是林珩高中的同班同学，优等生，冰雪聪明。她的皮肤很白，长长的头发散下来，有种脆弱疏离的美。虽然她对谁的态度都不太热络，只有眼神落到林珩身上时，才略有温度。林璃有好几次，以女生的直觉，都觉得她喜欢林珩。

而林珩的态度，她说不好。

他对她，和对别的女生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允许别人开她的玩笑。

“她应该快结婚了。”林珩接下她的话，举起酒杯，嘴角泛起一股落寞的笑意。

林璃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她总觉得，他这种人要在古代的话，就是一个快意江湖的浪荡子，根本不会被红尘俗事牵绊。

又或者说，如果真要谈恋爱，他的心会落在很多人身上。

可是刚刚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好像一层阴霾落在脸上。

林璃叹了口气。

年少的好感总是真挚却稍纵即逝。

只是少了一个捅破窗户纸的机会，回忆里的那个人却只能渐行渐远。

“不过，那时候喜欢他的人也很多。”她的思绪被林珩这句话打乱。只见林珩抬起眼，指了指隔壁正在凝思的顾承屹，笑道，“听说隔壁班有女生跟他告白，转身就哭花了脸。”

“……这么惨？”

“是不是挺绝情的。”

是啊。

林璃哑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她只听到窗外傍晚尖锐的蝉鸣，和心里无声的挫败感。

绵密的白色泡沫在酒杯里堆砌得像异常寂静的雪，毕竟顾承屹做出这种回应，她毫不意外。拒绝女生这种事，她都替他挡过一次。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感情怪物——而如果自己不是林珩的妹妹，又或者他没有让自己受伤，她也无法靠近他。

“不过他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挺好的。”林珩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承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是吧。”

?

林璃的眼神又转到顾承屹那边。

他淡淡的抿起唇，并没有半点慌乱的神色。原本面色如常的脸在对上林璃拿小鹿般闪躲的眼神后，轻描淡写的吐了一个字，“是。”

她差点有一种错觉，这句话，是他在对她说。

“而且啊，”林珩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话题一直围绕着他，“我记得他大学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很用心。”

“诶，那为什么会分手呢。”林璃借着一点酒劲，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对于他大学时候那段恋爱，她只是有所耳闻，来龙去脉却全然不知，也并不想知道。只是到了现在，她还是会好奇那个跟他交往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提的分手。”顾承屹哑着嗓子，看着指尖的酒杯愣神。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我也没有挽回。”

林璃的一口酒淋到喉咙里，冰凉凉的。似乎又想起那个跟现在差不多的，夏日晚上。

他一个人坐在那个长椅上。

“不爱了吗。”

林璃不敢看顾承屹的眼神。

她只是不懂，如果两个人相爱的话，为什么分手可以分的那么坦然。

还是说，顾承屹这个人生来就冷血。

无论什么情绪，都可以弱化得没有情绪。

“过了就过了。”顾承屹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什么味道。

他看着她，眼眸里干净得近乎坦然。

“噢，”林璃把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酒。

是一种寡淡的，几乎苦涩的麦香味。

好久之后，她才扬起脸，视线紧紧落在别的地方，

“今天的酒真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