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盘
阮玄之摁下锁屏键的一刹那看到有一条绿色气泡框的消息冒出来。
但是她没有点开去看。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须得有壮士断腕的魄力。
阮玄之迅速把手机放回背包,保险起见,这次她放到了内侧的格子里,万一被绑匪发现,还能拖延一点聊胜于无的时间。
就在她准备歪回座位上演“死猪”时,绑匪回来了。
阮玄之立刻改变策略,装作刚醒来不明所以的样子,满眼恐惧中恰到好处地保留着一分清澈而愚蠢的希望,问道: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你们要带我去哪?”
三个绑匪并不回答,一脸见怪不怪的麻木冷漠,而且估计是吃饱喝足了脑子供血不畅,工作态度愈加懒怠,看阮玄之醒了也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居然就这么任她一个人在后排跟她的背包继续待在一起。
阮玄之一边庆幸自己刚才当机立断把手机放回背包没有引起他们的警惕,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活跃气氛,原来绑匪上班也摸鱼啊!
不过她十分谨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小小失误得意忘形,也没有急着出老千,而是经过再三权衡后将手机作为最后关头的底牌。
面对敌众我寡的不利局势,阮玄之决定尽最大努力保证获得所在位置和目的地方向以后能够保留哪怕一次使用手机的机会,将最有价值的信息传递出去。
或许人类总是面对可能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生发哲学思考,阮玄之这个耳濡目染不得不有那么点迷信的道姑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她万丈红尘中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现在只能堪堪系于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两项科学发明——手机和互联网。
但是作为合格的社会主义神棍,阮玄之没有忘记马克思曾经说过,人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既然拜哪路仙风道骨的祖宗都没用,那只能践行马克思主义祖师爷的箴言了。
她偷偷往背包里摸去,这背包她之前经常背着工作,出门前也没来得及好好清理收拾,应该残留着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阮玄之想找找有没有能利用上的。
但是动作又不敢太大,怕引起绑匪注意,只好在背包外围摸来摸去。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一个。
那是两张白云观和故宫文创在恋爱补贴政策下趁热打铁联名准备上线售卖的产品打样图,是个月老催姻符,两面均为阴刻填金桃花图样。
看来老祖宗偶尔还是有那么点用的,阮玄之象征性地在心里连道两声“失敬”,然后把那两张纸小心翼翼地抽出来。
恰在此刻,前排副驾驶的绑匪回头扫视车内情况。
阮玄之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在座位形成的视线死角。
绑匪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社畜脸,对第二排的同伙点头示意,可能意思是可以出发了。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转回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前排的绑匪起身要关车门,电光火石间,阮玄之伸手把那两张打样图放在车门框的边缘,调整好角度。
下一秒,车门重重落下,将两张纸紧紧卡住。因为角度巧妙,车内几乎看不到痕迹,大半纸张都伸出车外。
而且随着车辆向前行驶,相对于汽车这个大铁牛来说轻如飞絮的薄纸由于惯性的缘故只会向后飘荡,进一步降低了被绑匪发现的可能性。
在迷信与唯物边界反复横跳的阮玄之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这个世界是按照牛顿第一运动定律**运行的。
外面日头正毒,约莫是中午刚过的时间,阮玄之能感觉到车上笼罩着昏昏欲睡的气氛。
以前出去旅行向来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的阮玄之当然没有那么心大,此刻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她盯着自己那两张线索的一角,祈祷能有人从天而降来救她。毕竟现在能做的都做了,人事已尽,只能坐听天命了。
*
与此同时,阮玄之刚才拉的群早已炸锅了。
阮玄之不分青红皂白拉进来的人不乏工作认识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合作对象、几辈子没联系过的小学中学同学和街边网上萍水相逢的点赞之交,他们连“阮玄之”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钓鱼的,别信。”
“这题我会,下一步就会说让你帮忙买机票,ta在境外付不了款,要你转账”
“哈哈哈,看来楼上群友也在夹总那儿被高仿号骗过”
……
但是群主半天没有下文。
幸好,差点被阮玄之当面投诉的马化腾在开发微信的时候设计了“星标朋友”这个救命功能,否则也许唯一知道阮玄之的行程的李司司不可能跻身这个只来得及点到通讯录里C开头联系人的群里。
再幸好,作为阮玄之好闺蜜的李司司被赋予了“星标朋友”这项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