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下

第六章

被发现的顾一凡浑身颤抖，下意识就要朝林棠走过去，只是望着女孩惊恐的眼睛，顾一凡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重新蹲到地上，无视女孩儿的存在，用自己稚嫩的双手在合欢树下挖起坑来。

刚下过雨，土壤还是湿的，顾一凡的双手很快被湿润的泥土染黑。

过了好一会儿，顾一凡已经挖出了一个足以把小猫埋进去的浅坑。

林棠怯怯地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小心翼翼挪到顾一凡近前。

她有些伤心地看着死掉的小猫，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你为什么要杀死小猫？这样是不对的，你掐死它的时候，它一定很痛。”

顾一凡没想到女孩敢过来，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困惑，看到他杀死小猫，她难道就不害怕吗？

他爸爸是杀人犯，别人都说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个恶魔。

林棠有些腿软，“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别人欺负你，才会欺负小猫？欺负你的那些人都是坏蛋，你以后不要欺负小猫好不好，我不想哥哥变成坏蛋。”

顾一凡把死掉的小猫放进挖好的坑里，抬头看了林棠一眼，“我不是因为别人欺负我才要杀死小猫的”

“哥哥，你是讨厌小猫吗？它是不是咬过你？我还没有被猫咬过，是不是特别疼？”

顾一凡摇了摇头，捧起一把湿润的泥土放在小猫肚子上，稚嫩的手指有些留恋地摸了摸小猫的尾巴。

“我不讨厌它，也没有被猫咬过，我只是……讨厌我自己，我掐着小猫的时候就像是掐着我自己。”

林棠睁圆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顾一凡有些生气地推了林棠一把，林棠被他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走开，你不会懂的。”

林棠看一眼坑里的死猫，又看一眼顾一凡，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自己，讨厌到想要杀死自己。

她沉默地守在旁边，看着顾一凡一点点把小猫埋起来，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顾一凡埋好小猫就要走，他走的很快，林棠被他落在后面。

因为是阴天所以比往常要黑的更早，他们两个又在树林里，树叶一遮周围黑咕隆咚。

林棠有些害怕，“哥哥，你能不能牵住棠棠的手，棠棠不想一个人走，棠棠怕黑。”

一直闷头往前走的顾一凡停了下来，转过头，神色不明地望着朝他走过来的林棠，“我的手脏了。”

见顾一凡停下来，林棠有些开心地朝他跑过去，主动牵起顾一凡的小手。

顾一凡的手上全是泥，湿湿的滑滑的，林棠却毫不在意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把自己甩开。

顾一凡抿着唇，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因为太黑，顾一凡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自己握着的一定是一只非常干净的手。

“哥哥，我们偷偷跑出来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挨骂？”

“哥哥，你以后不要杀小猫好不好？如果你非要杀小动物，我可以帮你捉老鼠。我前两天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只好大的老鼠，比你杀死的小猫还要大只。”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棠，爸爸妈妈都叫我棠棠，你以后也叫我棠棠好不好，已经好久没人叫过我棠棠了。”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哥哥......”

林棠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一凡牵着她的手从树林里走出来，回到孤儿院遇到第一个人的时候，顾一凡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努力用力使劲儿地想要把林棠甩开。

他甩开一次，林棠便缠上去重新抓住顾一凡的手，几次之后林棠还以为顾一凡在和她玩游戏，一边反复去抓顾一凡的手一边傻呵呵笑了起来。

最后顾一凡放弃了，他狠狠瞪着抓着自己手的林棠，“你以后会后悔的。”

可林棠只是懵懵懂懂看着他，像个小傻子一样对着他笑，“哥哥，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你在这里没有朋友，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我们可以做彼此的好朋友。”

“不一样。”顾一凡已经在孤儿院里待了两年了，而林棠只才来孤儿院几天。

“什么不一样？”

顾一凡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林棠，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从那天以后，林棠光明正大变成了顾一凡的小尾巴。

顾一凡去哪里，林棠就去哪里。

欺负顾一凡的人看不惯粘着顾一凡的林棠便连她也一起欺负。

阎山是那些孩子的老大，他从垃圾桶里捡了一颗别人嚼过的用纸包住的口香糖，把纸揭开，吃饭的时候趁林棠不注意把脏兮兮的口香糖摁在了林棠头上。

林棠刚开始没在意，摁一下又不疼。

直到她发现根本没办法把口香糖从头发上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