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一侧转过来的，不是晴明，正是章明。

看到章明的那一瞬间，我想逃跑，但是我看到他同朱雀一样的神色时，我的脚步放缓了。

“是姬君回来了吗？”

他依旧是那样柔和的声音，好像我不是已经撒手人寰，只是去什么地方小住了几日。可按照女房应有的礼节，我只能向他行礼如仪。

“小人是前去清凉殿上任的贺茂玖棠，不知您是……”

他身边的侍从自然替他答道是章明亲王，他看着我，突然从我身边走过，一言不发。他身边的侍从见他们的主人快步离开，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让他心生不快，只能紧紧追随。我抬头看了看沉郁着的天色，一片雪花落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纷纷落雪了。

这夜今上没有召见任何一位后宫，知识在清凉殿中饮酒。到后来他也有了几分醉意。

“你说你为何与海记那么像呢？”

“能与前梅壶女御相像也是小人的福气。”

“她什么都敢和我说，甚至是关于藤原家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怕引火烧身。就是这样的性子，却走的比谁都早。”

跳跃的灯火让他的影子映射在纸障上，影影幢幢地，很不真切的样子。

“前朝的事情，小人也不懂。可能前梅壶女御懂得比较多吧。”

“她不是懂得多，只是更明白人心一些。她一直都是那样小心翼翼地，生怕行错一步路，做错一件事。明明我才是天皇，可是我不过就是身边围绕着藤原家女子的木偶罢了。她知道，她也明白，可是就是要让我慢慢来。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了。”

今上频频举杯，可眼中的郁色并没与减少分毫。我又何尝不知道，就算是平定了平将门之乱，可是藤原家的势力盘根错杂，岂是一朝一夕能有所改变。就算是能让今上一点点地把权利收回来，可对于我，无疑是把自己禁锢在这后宫中一辈子。我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也不想能做出些能让我名垂青史的大事。对于我和平安京中生活的百姓们来说，这宝座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延续这平凡的生活。朝堂上公家如何勾心斗角剑拔弩张离我们都遥远得很。说到底，我还是只想着自己的得失。

“藤原家的势力交错，岂是您一人能与之抗衡的？就算是前梅壶有什么宏图壮志，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您怎么能相信那样的一个女子？”

他举到唇边的酒杯停住了，看向我，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就是愤怒。他把酒杯摔到我面前，酒液清冽，打湿了我的衣袖。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你不过就是与她长得相像而已，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也许，这又是我的过失吧。此番平定平将门的事我倒是心中有把握，但熙子女王一直也以为，此事能是从藤原家夺权的一个转机，一直鼓励今上奋起直追，今上倒是有些急于求成了。自从酒吞点明藤原家给我下毒一事，我更是觉得他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若是今上做了什么让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只怕是连他的性命……不……我应该救他。不然这又是因为我的过错而毁掉的一条性命。

“今上，您千万不能莽撞啊！”

“滚出去！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这夜的流言又是白天刚刚得到今上青眼的贺茂玖棠被逐出清凉殿，怕是不日就要成为后宫女房们的笑柄。不过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熙子女王身上。

此时依旧在雅子内亲王处侍奉的我听到了熙子女王怀孕的消息，与内亲王深深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个孩子和母亲的命运到底会走向何处。而二月却听闻今上想要削减藤原家前朝势力的消息。这又让我感到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