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屋子可算是清静了下来。

温晚卿原本以为这书生只是穷，没想到还欠着一屁股的债，悲凉之感油然而生。果然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曲风眠没想到这姑娘一出手，就将这几个极其难缠的汉子吓得落荒而逃，震惊之余心生敬佩。

温晚卿最烦的就是文人骚客那些文里文气的“夸赞”，见这穷书生大有一番要将她从头发丝夸到脚后跟的意思，连忙出声制止：“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有吃的么？我饿死了。”

这话实在是太煞风景了。那些个呼之欲出的夸赞之词瞬间就堵在了曲风眠的喉咙里，好悬没把他当场噎死。

这就好比某个书生苦读寒书二十载，一朝金榜题名，最后却轻飘飘的对着众人说了一句“也就这样吧”。

气是真的气人，可愣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温晚卿可不管这么多。她一路死里逃生，路上风餐露宿，已经许久未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了，这会醒过来除了一味苦嗖嗖的药水下肚过，就连口凉水都没喝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全靠一口仙气撑着。

满腹牢骚的书生只好去把早上煮的粥端过来，道：“在下家中贫寒，小粥已是来之不易，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温晚卿不嫌弃是不可能的，可眼下就算是这书生端来一盘子树皮，她也能啃的干干净净，二话不说就将粥囫囵吞下，舔着唇瓣眼巴巴的看着空荡荡的碗。

这一碗粥平日里是曲风眠一天的吃食，没想到眼前这姑娘竟然两三口就喝了个精光，他神经大为震撼，端着碗站在原地自动石化。

温晚卿眉头突突一跳，突然想起来许久许久以前，教书先生跟她讲过有个寒门书生因为家中贫苦，每日熬上一碗粥，凝结成块后换为四块早晚各两块……

也就是说。

眼前这书生或许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温晚卿皮笑肉不笑的抬了眼，问道：“这不会是你一天的吃食吧？”

曲风眠点点头。

温晚卿：“……”

温晚卿本以为先生是唬她的，希望她沉下心来认真读书，没想到还真实存在的，还被她半死不活的给撞上了。

温晚卿轻轻叹了口气，打小就铁打的心肠竟然生出了一丝同情怜悯。

不过这一丝同情怜悯很快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因为这一碗凉飕飕的破粥下肚压根就不顶事。

温晚卿感觉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了，倒不如被昨夜那些杀手给抹了脖子算了。

她兀自悲伤了一会，见那书生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道：“姑娘身上有多处伤口，倘若再不清理估计会溃烂，在下一介书生不必插手，还问姑娘莫要耽搁。”

温晚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那些个要命的伤口，许是这天太过寒冷，她身上又穿的单薄，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曲风眠拿出自己的衣裳，有些局促道：“家中只在下一人，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没事没事。”不拘小节的温晚卿对于这些遮身之物没什么挑剔，能穿就行。

听这书生说他家里就他一人，温晚卿随口问道：“你娘呢？”

曲风眠顿了一下，道：“在下母亲在早些年便被父亲拉出去抵债了，如今下落不明，在下也不知她流落何方。”

这是什么极品亲爹？

温晚卿差点没把手上的衣服给撕烂，她压住心头窜上来的邪火，摆了摆手道：“你把那些轻甲卖了去，换些银子回来吧。”

曲风眠“啊”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去拖着那堆废铁出去了。

曲风眠回来之时刚好看到温晚卿站在院中晾晒衣裳，此刻她身上的血污都被清理了干净，三千青丝用一根素净发带绑着，飘摇小雪在她单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女子不施粉黛却肌肤胜雪，流风吹雪里是难以形容的凤眼朱唇，青涩眉目里隐隐约约藏着风华绝代的影子。

不知为何，曲风眠脑海中突然飘过一句——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温晚卿一回头就看见曲风眠傻子似的站在院门口发呆，一个没忍住脚尖挑起地上的碎石打过去。

碎石不轻不重的打在曲风眠脑袋上，他吃疼的捂住脑壳，茫然的看向温晚卿。

温晚卿“啧”了一声，抬起下巴道：“哎书呆子，你这青天白日的发什么呆呢？”

曲风眠想起刚刚脑海中闪过的事，面露难堪，拱手说了句冒犯，掏出袖中的银子递过去：“这些是卖轻甲换的银子，请姑娘收好。”

温晚卿瞥了一眼，拿过来一半，道：“剩下的你自个留着，本姑娘一时半会也没个去处。

言下之意就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说着，温晚卿学着曲风眠的腔调和姿态拱手道：“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曲风眠听出她话中的逗乐，并未觉得这姑娘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