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也不可能当他是空气。

秦纪阳很喜欢送她礼物，面前的盒子不用打开也能猜到，不外乎首饰发夹之类，过去礼尚往来，她也会给秦纪阳回礼，但现在已经决定和他划清界限，收了只会添麻烦。

“我不要。”

说着侧着拿起手机，盒子从上面滑下来，在桌上弹了下，向外滚，眼看要掉到地上，秦纪阳眼疾手快接住。

他看着掌心的丝绒盒，想到最近顾谨和祁家那小子的传言，心里戾气翻涌，同时又酸的厉害。他辛辛苦苦守了两年的人，就因为他破坏了她的期望，过去一切便全盘推翻，反而和认识不久的人有说有笑。

那他算什么，她的承诺又算什么。

憋着一股气，秦纪阳打开盒盖，拿出里面东西，扔到顾谨腿上。

东西很轻，顾谨几乎没感觉到重量。她低头看去，神色微怔。

秦纪阳给她的是一只粉山茶花串珠手环，淡淡的粉，花瓣边缘是璀璨的金，每一颗串珠只有小米米粒大，她记得这种珠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丝质古董珠，随着角度变换，像流动的光，非常漂亮。

上辈子，她也收到过这只手环，不过不是秦纪阳，而是通过李英娜，后来李英娜说漏嘴，她才知道手环是秦纪阳送的，因为没机会给她，便拜托了李英娜。

秦纪阳见顾谨盯着手环，声音透着几分紧张：“你喜欢吗？”

顾谨以前很喜欢这只手环，甚至上台表演时还戴过，但也只是以前。

“不喜欢。”

秦纪阳看向那只顾谨连碰都不肯碰的手环，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谨看向手环，单论样子，她其实挺喜欢，但前提是和秦纪阳无关。

“什么样的都不喜欢。”

秦纪阳抿住嘴唇，舌尖都是苦的，顾谨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温柔柔，她没点明，他却明白了。不是样子，而是他，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不喜欢。

顾谨把手环搁到小桌上：“拿走。”

秦纪阳仰起头，顾谨的冷漠像利刃在心脏搅着，天花板的灯明亮，刺得他眼睛酸涩，明明早该习惯的。

习惯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道。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顾谨见他半天没反应，表情不耐烦。

“这是给你的。”声音执拗。

给我的，所以我就要接着？顾谨冷笑。上辈子她拒绝的还不够多么，是秦纪阳不肯放弃，到最后，所有的果都要她一个人承受。

凭什么！

她气冲冲抓起桌上手环，朝着墙壁狠狠砸去。

随着一声轻响，粉色山茶花似被人扯断花瓣，四分五裂，明亮的珠子在“哗哗”音中向四周溅落开来。

“顾谨！”

屋内响起男生的低喝。

顾谨抬头看向秦纪阳，他的下颚紧绷，目光凌厉，像头盛怒中的狮子，她并不怕，反而笑了，眼神挑衅：“是你自己动作慢吞吞的，我不过是帮帮你。”

少女眉眼精致温柔，毫无攻击性，哪怕做了过分的事，笑起来还是那样天真单纯。

秦纪阳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桃花眼中似覆了一层薄雾，眼尾更是出现一抹红。他走到墙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残瓣，声音几不可闻：“你都不知道，我做了多久。”

串珠工艺品由一根根细细的线来连接颗颗珠子，像骨与肉，内里坏了，外在跟着溃烂不堪。

秦纪阳看着掌心的山茶残瓣，珠子从绷开的线头处脱离下落，一颗一颗，缓慢的，和他胸口的痛一样，清晰到被撕扯开的每一寸。

他闭上眼，再睁开，起身背对着顾谨，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再……下次见。”

接着头也不回走出病房。

顾谨看着秦纪阳的背影，明明身形高大，整个人却像被失意包裹，颓丧可怜。

她心里的滋味也很怪，践踏别人的心意，和她从小的教养相悖，可同时又有种报仇的快感。她痛苦不已时，秦纪阳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畅快，想要放声大笑。

瞥到桌上的橘色铁盒，她轻笑一声，拿起来，一个漂亮的投篮动作，扔进了垃圾桶。

地板上散落的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细碎的钻。

顾谨把手伸到太阳下，感受着皮肤上的变化，很温暖，由内而外。她握紧拳，手背上血管脉络清晰。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毁掉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