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儿,您知道陈参领给了多少吗?”
“足足一百块大洋……一百块大洋啊,只为成了那英雄救美之事。”
“小姐不觉得感动吗?一百块大洋,奴婢便是干一辈子的劳工都攒不来这么多。小姐知道一百块大洋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
话音刚落,紧接着是一声嗤笑:“奴婢也是糊涂了,小姐这般人物,又怎么会清楚我们这种下等人的日子,一百块大洋,估计也就等于小姐柜子里的两双鞋,但对于我们,却是能过活的救命钱。”
“可惜了,像我们这种人,一出生便是贱命,临了了,也没赶上好时候,小丫要是能再多挺几天,说不定就能离了那熬人的病了。”
说完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便闭上了眼,似是有些解脱,老天不公,让她最后死在这种人手里,除了最后这为自己和妹妹的愤慨抗争,她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然而等了片刻,却是未听见预料中的动静。
皱着眉头睁开眼,只见上首人面色无波地望着她,仿佛她刚才那番话语全然被哑了音去。
果真是冷血冷情的金贵小姐,想来她们这种人的生死挣扎,在她眼里怕是都不如想早上吃什么来得重要。
眼中赤丝更显,下一瞬便要破口大骂,面前低眉看她的女人粉唇微启。
“上个礼拜,绅记赌场的人来过一趟公馆。”
地上面目狰狞的人突然表情停滞。
“说是我们这儿有人输了钱不还,逃得倒是快,不过因着也不是头一回来,赌场的伙计倒是记得几分长相。”
尹曼凝抚着尾指,温了调子:“你虽然岁数不大,但也是在公馆干了几年的人了,应是知道,公馆的人,不能碰这个。”
“这赌场的一找上门,大家伙儿肯定都急着撇关系,左一言右一语,这不,还真给寻出来了。”
“云英。”座椅上的女子垂眸看去,“我倒是不知,那五十块大洋的救命钱,竟是全落到庄家口袋子里去了。”
“不是的!”
“不是的,是那赌场的人出诈!”云英猛地直跪起大喊,动静引得外面的人忙闯进门制住这个有些疯意的丫鬟。
“明明刚开始我是赢了的!我的手气那么好,明明再赢两次,小丫就不会死了……可是后来再去,竟然把把都是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他们那群黑心肝的玩不起,想吞了我的钱!”
看着粗喘着气目光凶狠的女人,尹曼凝浅了语气:“所以那钱,你给你妹妹治病了吗?”
闻言那双瞪大的眼睛飘忽了一瞬:“治……治了,那医生说,只要继续治疗,小丫以后肯定能活蹦乱跳。”
“可是,”女人神情骤然一变,“是钱不够啊,小姐你给的钱不够啊,所以我才会去赌场搏一把的,所以我才会被赌场的人骗,所以我的妹妹才会死的!”
这副模样只让人觉得,若不是被压制着,恐怕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了。
片刻沉默后,高跟鞋的声音响了几下,尹曼凝站定在一步之外,面露疑惑:“所以你在怪我。”
闻言云英语气讽意加重,说得更为畅快:“既是想做那善人,为何不送佛送到西,丢那几块银钱,如同打发乞食的野狗一般,分明是星毫好心未掺,只顾自己如意罢了,我妹妹的命,你又何曾真正放在心上!”
听完这句句怨恨之语,尹曼凝乏了心思,看来这枚棋石确实是当得真心实意。这般浅薄表露,不是本性如此,便是演技高超,无论哪种,都没有再继续问查下去的必要。
“你说得对,身为小丫唯一的亲人,这世上应是谁都越不过你去。”
“至于那钱你有没有留给你妹妹治病,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好。”
闻言地上的人咬紧牙关,压着略显急促的心跳,她留了,她当然会留的。
她是想救小丫的,她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小丫不是她害死的,她只是想再多赚些钱,她有什么错!
“不过那时你求到跟前,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如果钱不够,可以再找管事,如果你心有顾虑,可以先用月钱预抵着,听管事说也给你又推了一些活计。”
“但是这么多条路,你一个都没看上。”
“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了。”尹曼凝眸底薄淡,缓缓接道:“再次迈进赌场的那天,你想的究竟是你口中无比悼念的妹妹,还是腰间未装满的钱袋子。”
所谓予人黍粟,恩仇难测,她这次着实是受教匪浅。
说罢不再看那地上僵硬不动的人,转身出了屋子。
刚出去便见母亲站在外面等着她,快走几步扶了上去。
“娘怎么站在外面,这么冷的天气,胳膊又伤了可怎么办?”
握住女儿比自己还凉的手,沈絮拉着人往主楼走:“你还说我,不过是个没心肝的人,让下面的人审审就得了,没得脏了自己的耳朵。”
听出话里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