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医
到季罂,两人总会一言不合地争论。
妙谛带着沙哑的哭腔,情绪激动难抑,“当初你坚持要送她走,我应了,这些年你不要我与她相见,对她不闻不问,我也认了。只是你作为她的生身父亲,如何能做到如此冷漠残忍,不近人情。”
孟侯道:“孟家族人数百口,岂能因她一人,弃全族人不顾。”
“不要再拿孟家作借口。”
妙谛根本不想听他大义凛然的道理,“我只问眼前,你知不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师门欺凌她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在哪里?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恨和心痛!”
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哐当碎在地上,房间里也跟着坠落的声响安静了下来。
随后便闻妙谛嗡声断断续续的啜泣,孟候颤声道:“师门驱逐,定是她做错了事,做了错事受罚理所应当,不必为她开脱。”
季罂心中怪异,有点酸涩感觉,这是什么呢,她捂住心脏的位置,不可思议地笑了下,懒得再听下去。
她走下石阶,打算过会再来,里面又再次传出了妙谛的冷笑,“试问多大的错,要敲碎她的骨,弄瞎她的眼?”
季罂猛然顿足,目光落在脚下晃动的灯影。
“二十七根旋风钉钉入皮肉,生生挫断一身骨肉。那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一寸一寸剥蚀,折磨得奄奄一息。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该有多冷,该有多痛,我恨不能替她承那非人极刑。”
季罂惊住。
原来,她都知道吗。
脚尖蹭着晃动不止的灯影,妙谛的啜泣声回荡在耳边,逐渐飘远,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摇曳的鬼影。
直到启门声将她拉回现实,孟候狼狈地从房间出来,神情错愕,震惊,恼怒,诸多复杂的情绪全部交织在那张脸上。
季罂装作才来的样子,“爹,我来看看娘睡了没有。”
孟侯点头,“嗯。”
她搓着手,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一时尴尬得很。
“季罂……”孟候面露犹豫,似有话要和她说。
季罂怕他接下来要问的话自己没法回答,忙道:“爹有什么话明天说吧,我先去看娘。”
无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季罂快步走进房间。
经过刚才的争吵,妙谛看上去不好,神情恹恹地躺在床上,见季罂进来才勉强展开笑颜,“夜都深了,怎么还过来?”
“娘睡得不好,我来看看。”
季罂伸出两指按在妙谛的腕口,运转灵力术法,暗通脉络。
季罂一边替她摸脉,一边道:“兄长说你和爹为我定了门亲事,是桑国太宰的小公子。那小公子真有那么好么,竟能入娘的眼。”
“是啊,母亲费了一番心思去打听。”
妙谛应当是相当满意了,眉眼里都带着笑,“晏家太宰夫妇恩爱,后宅安宁,子女和睦,没有妻妾间的倾轧恶斗。晏小公子长在这般人家里,虽然养尊处优,万千宠爱,却胸怀天下,兼有扶弱济贫之心,可见为人良善,是值得托付的翩翩君子。”
这种护在羽翼下不知世道险恶的世族公子不要太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风一吹就倒,估计还不如叶金州。
季罂只是笑笑,没有出言否定母亲的眼光。
灵气顺利探进了妙谛体内,找寻到魇梦蛊,两股气息迅速交汇缠绕,拧在一起。
妙谛突然感到不适,难受地蹙起眉头。
季罂道:“母亲忍耐一下。”
妙谛才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把按住她的手,“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不要耗费修为在我身上。”
季罂不以为然,“这种症状不难解的。娘不信我吗?”
“娘信你,只是……”
灵气已经流入她全身筋脉,魔氛剧烈沸腾后被挤成一团,缩成拇指大小的丸状,再一点点被红色灵力侵透,层层包裹。
这是用她的血化成的封印,可以暂时压制魇梦蛊。
“娘还记得梦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季罂问。
妙谛道:“记不记得,娘和你讲过双生花梦兆?”
意思是,双生花噩梦就是魇梦蛊。
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难道这二者和双星凌空也有所关联。
她暗暗下定决心,隔日一早找到孟兴,告诉他自己要替母亲找一味药。
孟兴早就不抱希望,“我们遍寻天下名医,都没有办法医治母亲。”
知道他不信,季罂道:“兄长怎么知道我不行呢。其实我见过同样病情的病患,才敢下此结论,试一试总没错的。”
孟兴苦涩一笑,又不忍心打击妹妹,便道:“那就试试吧。”
他根本没想那么复杂,只是单纯地以为季罂真的只是去采药,“去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派人去便是,何须要你亲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