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火榴
次日巳时将过,何攸才从宿醉中朦胧醒来,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疲惫得和整晚没睡一样,推开门晃晃悠悠走到前院。
院内左右种着两棵石榴树,树上零星挂着几个淡黄小巧的果。
石荼坐在台阶上,头上簪着石榴花金钗和银枪簪,仍穿着昨日的墨色衣裳,用在凤凰城买的磨刀石磨着两寸长的飞刀。陆振在一旁看着她,手中剥的石榴又大又红,不像是院内石榴树上的,剥出的石榴粒在白瓷盘中堆了一个小山。
近午日光照得院子亮堂堂的,何攸依稀记得昨晚风大,院内却并无满地的枯枝落叶,干干净净,不知道是谁扫的。
头胀得发痛,何攸想起昨日在城西据点找到的信,徐正预计明日抵达陵河。他盯着金钗上摆动的石榴花瓣看了一会,怅然若失眺望北方。
何攸半天没喝水,嗓音发哑:“陆公子,你会对小石榴好吗?”他打算明天自己去找徐正,在那之前,还是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
“这还用问吗?”陆振放下剥干净的石榴皮,捡起下一个,手肘抵在膝头,揣测他今天说话的语气蹊跷,“何弟倒是说说,我对她哪里不好?”
何攸似醒非醒睡眼惺忪的状态一下子变了,正色道:“她想要的可不是你习以为常的锦衣玉食,是你们最缺的东西。”
“何物?”
何攸不答,出神看着石荼手上的刀刃随着她的动作愈发光亮,打了个哈欠,迈开步子朝大门走去。
石荼大致猜到他要去做什么,扔下小刀,拖住走到大门口的何攸,拽回院中,背对陆振探究的眼神,蹙眉小声问道:“你要去哪?”
何攸抱胸笑道:“怎么,我那善变的冤家又回转了心意了?现在跟我私奔还来得及——”
不等他说完,石荼道:“你自己去吧。”说着推他了一把,转身正欲走回台阶,背后何攸还击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她拍碎。
石荼登时怒上心头,回身骂何攸的话刚脱口半个音,不料转个身不过眨眼的功夫,视线中竟多了一个人。
一袭红衣在灿烂日照下光艳夺目,胸前和衣摆上绣着黄雀纹,通红如火的目光凝瞩不转盯着自己,那道杀气如箭般射穿了绵长痛苦的梦境回忆,直抵内心恐惧的深处,宋和就站在自己与何攸之间。
她方才未听到宅子外有人走近的动静和他的落地声,霎时毛骨悚然。
石荼还没反应过来,宋和飞快走至大门前,将门打开,放进两个持刀黄衣人到他身后,笑着对她道:“三个人对三个人,这次不算不讲武德吧?”
他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和眼中的蔑视,与梦境中如出一辙。
“宋和,你我之间的仇怨与他们无关。”石荼抽出腰间的火精剑,冷冷看向他。
陆振和何攸早就按剑观察着形势,蓄势待发。
宋和瞄了一眼陆振,收起笑容,抬眉一脸惋惜道:“可是你的美人计似乎又生效了,新雇主好像还要与我动手呢。”
石荼道:“是徐正派你来的?他想借刀杀人,你不要被他利用了,你的仇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屑的笑从宋和的心底涌到眼中,他笑到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说得很好,你猜中了,徐正是找过我,要我杀了你,换取害我兄长之人是谁的真相,不过——”
宋和仰头看着青天:“我这辈子最恨两种人,一种是背叛亲友的人,一种是拿兄仇威胁我的人,徐正这两样都占全了,我怎么可能不杀他?”言罢缓缓抽出刀,将刀刃指向石荼。
石荼大惊,自己与何攸忧心一个月的徐正竟然被他解决了,可是根本舒心不了,徐正没了只是陆振的危机解除,而自己今日生死难料。
“今天,轮到你了。”话音一落,宋和与身后二个黄衣人分别向三人奔去。
“当”一声,石荼接下宋和来势汹汹的一招,火精剑挥动时飒然带风,她身法轻盈躲过接下来的连击,宋和虽身材魁梧,脚下却十分灵活。
陆振每一个回合都谨慎地攻守兼备,控制着自己与黄衣人对招的范围,让自己不离石荼太远。
若是能战胜宋和,一切便都好办了,徐正复仇的秘密再也无人知晓,自己只要安稳等着陆振吃完最后两副药,这件窒碍的差事就算顺利完成了。
石荼这样暗忖,硬撑着肩膀上的伤痛,接下一招又一招宋和拼尽全力的攻击,刺向他额头,他翻身闪过。打得正焦灼,石荼瞥见身侧的黄衣人运刀擦过陆振后颈,划破他的皮肉,细小的伤口犹如白玉上的微裂,渗出两条血线。
石荼正为陆振忧心,左肩上的伤疼得更甚,宋和十分难缠,动作迅速找不到任何可以攻进去的缺口。四个月不见他的武功更加精进,似乎能预见自己的每一招稳稳拦下,又只是轻轻划过破绽处,不下死手。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石荼浑身上下已被宋和划伤了五六处不深不浅的口子,力气耗了大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