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偷袭
郊外小院清新修整,茅屋前的竹竿架上,攀着淡紫花藤,连绵似水随风潺潺而动,宅后一片竹林,苍茂幽静又簌簌颤动竹叶惹人怜爱。
晨曦灿烂,雅致院内花叶交辉,偏偏从屋中走出来一个横眉圆眼挎着刀的武夫。
石荼认得他,是血狼帮二帮主陈竞。
石荼昨晚在厢房和丫鬟小燕小鸢聊了陆府的事,才知道薄氏是续弦,陆振非她所生。陆振原先深受右相器重,自幼跟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导,外人也赞此子必成大器。谁料十五岁那年突然得了这个怪病,间隔短则三天长则半月,不知什么时候突发,只能喝药暂时缓解,五年来寻遍了京城内外的大夫,连御医都不知是什么病,眼睁睁看着一日不如一日。下人们自然有自己的猜想,世上哪有无因无解的病,定是薄氏寻来的毒蛊,所以治不好。
她昨晚还在可怜陆振命途坎坷,谁想外表琼枝玉树的贵公子,竟然和血狼帮有来往。难怪血狼帮在京城近郊打家劫舍,嚣张了近十年没有伏法受诛,原来是右相的爪牙。
这才知道为何即便前不久管家顾顺为保护他身亡,他外出也不肯多加护卫,这种见不得光的蝇营狗苟当然是越掩人耳目越好。
是非也不是自己这种人该想的,由谁握着不是做一把杀人刀?
陆振下马摘了帷帽,进茅屋与陈竞密谈,石荼抱刀立在门前静候,曹荣牵马去吃草。
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异响,群鸟惊飞,树影乱晃,三个黄衣人自林中奔出朝她袭来。
利刃出鞘,石荼反持刀,她在身体两侧画圆,很快倒下两人。她与最后一个人边战边将他引到小院外的空旷草地,喊屋内人逃走。右肩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划破,她撑着硬和黄衣人对抗,当的一声,手中的刀被击飞,腹部中了一脚。
她捂着腹部要爬起来,黄衣人在背后给了她一击,她只得扑倒在地上。
一个人朝她走来,皂靴红袍拖着一把长剑,剑尖划过石头,宛若一声凄厉的隼唳。
背后的力道放开,她坐起身,身后伸来利刃架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动不得分毫,怔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那人披着一半头发面带怒意,石荼有些眼熟,但确实素未谋面。
他将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掷在她面前,石荼喉头一哽,她先是放空看着满是砾石杂草的土地,再一寸寸将目光直直移到满是细纹的剑身上,眼底的悲痛像要熔断钢铁。
这把剑,从她十二岁杀第一个人起跟了她五年,跟她经历每一次的刀劈斧砍。石荼不用细看,光听落地声都能认出,没想到竟是用惯了的斩风剑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一年前,刑部主簿宋施想赎出假扮娼妓的石六,被她用这把剑刺穿。眼前人的相貌与宋施相似,可想而知是来寻仇的亲人。
寒霜坞不会料到他会寻来此地,曹荣必是早已带公子跑了,陈竞更不会来掺和,只剩自己瘫坐在空旷草地上,任由颈上的利刃擦出血迹。
绝望的恐惧袭来,右肩伤口汩汩淌着鲜血,也不觉得疼了。
石荼从没有受过如此无助的生命威胁,她的武功在寒霜坞出类拔萃,凭借细水长流的韧劲和耐心走过刀山火海活到现在,却也落得个这般下场,只能释然慢慢把气喘匀。
“不是我想……”她颤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打断。
“你只是个侩子手,我也一样要杀,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能供出金主,可是……”红衣人瞪着她,眉头紧锁,生生咽下后半句话,背过身深吸一口气在犹豫着什么。
他猛地将身体转回,俯身将阴影投在石荼身上,道:“我不想折磨女人,给你个选择,要么说出背后金主我放走你,要么,你自杀。”
寒霜坞的杀手只要背叛雇主,不必等外人动手,坞内自会清理门户。
石荼含泪仰面怒视他,对上那副强硬无比的冷面,倏然放声大笑:“我以为是什么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复仇的好汉,原来也怕自己手上沾染污血。你只会为难我们这些身不由己的人,与我背后的凶手有何分别?”
她从在刀尖上讨生活,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死在复仇者的刀下,还是难以抑制心头悲凉,咬住嘴唇,忍住泪水。
石荼颤抖着伸出左手去拾那把阔别已久、锋利依旧的剑,一阵风迎面而来,停住了她的手。
陆振拔剑冲来划伤了红衣人,石荼趁身后的黄衣人分神之际,拾起斩风剑反击。红衣人见势有转变,撇下陆振朝石荼背后刺去。
石荼只觉背后擦过一人,拨开刀回首看去,红衣人的剑插在陆振胸口,血顺着银刃蜿蜒而下。
那把剑挑断了她脑海中对护卫低微身份认知的弦,杀手的命二十两银子便能买到,竟然有会为自己挡刀的雇主。
刹那间她恢复了力气,飞快运剑劈风嗡鸣。
四人纠缠不下时,曹荣带着一队马步快手赶来了,两个刺客匆匆逃去,陆振支撑不住昏倒,被拖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