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笑着,笑着笑着,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她含泪笑着,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温热的泪水颗颗滚落。部分滴落在大红的裙袍之上,氤氲出点点暗红湿痕,部分顺着脸颊滑落而下,自脖颈滑入衣领。
悲伤再也抑制不住。
失声恸哭。
我不要开心菇,我要你。
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第三封信件。
“莲鱼汤的烹饪步骤。
……
这道膳食是我根据你的喜好研制出来的,世上怕是再无人能会。烹饪食谱交由你,你可以让膳堂的厨子全部试一试,看看谁做的更合你心意。东堂赵师公手艺不错,或许能得你的意。
对了。食谱去掉了花生,但是依旧浓郁鲜香。你或许会很喜欢。”
去掉了花生?
叶沐溪将那食谱放在胸前。贴得这样紧,她似乎能想象到纪舒是如何在伙房慢条斯理烹饪改良后的浓汤,又是如何一笔一划写下这封食谱。
他写下食谱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隔着一张食谱,叶沐溪似乎与从前那个写下食谱的纪舒相望着。
手边还有一沓信件。一共十二封信件,打开了三封,还有九封不知内容。
叶沐溪却不敢再拆开了。
真吝啬啊。竟然就给她留下了这么点东西。
就靠着这么点东西……她该怎样渡过往后漫漫余生呢。
不够,还不够。
寥寥十二封信件,还是太少了。她想要更多、更多。
纪舒,你能再给我一些信件吗?
而且你的信封好奇怪。这般交代后事的口吻,好似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呢。
你会醒来的,对吧?对吧?
情感上欺骗着自己,叶沐溪还是无法自抑地呜咽出声。泪水已然干涸,再无点滴,于是便只剩下那压入喉间的呜咽。
纪舒,纪舒。
明明一开始便是那么喜欢你,明明想要帮助你,给你最好的。为什么最终还是与你越行越远,最终竟是连最后一声诀别都没有。
我还想见你最后一面。
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你竟然连这个机会都未曾给我。
是我从前不够相信你,是我的错。我知晓的。
叶沐溪让点星院之人回到天月教,将她曾经与纪舒来往的信件取了过来。
天气尚好,没有风沙的时候,叶沐溪便会抱着纪舒坐在院中,翻开那一封封陈旧到泛黄的书信。
自幼时开始,一封封、一匣匣。
过往的一切展现眼前,仿若昨日。
叶沐溪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读着,读给纪舒听,也读给自己听。读到有趣的地方时,她便会噗嗤一笑,随即发表一点如今的看法。
读得累了,她便抱着纪舒,睡在盛开的白梅树下。
她多么希望纪舒并未出现任何意外。又或者如同小说戏剧之中的那般,等她一觉醒来,纪舒又会面带笑意地站在她身前,就如同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一般。
然而戏剧终究只是戏剧。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纪舒沉静的睡颜。他睫羽纤长微卷,很是漂亮。然而从始至终,睫羽都未动分毫。
叶沐溪紧紧拥抱着纪舒,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脸上接触的是微凉柔软的布料,鼻尖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浅淡墨香。
叶沐溪缓缓闭上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跟随纪舒一同沉沉睡去。
下雪了。
鹅毛大雪飘飘摇摇,窗外一片雪白。些许雪花从窗外飘落进来,带来阵阵冷意。
叶沐溪关上门窗,将风雪阻拦在外。
回身坐在床榻之上,握住纪舒的手掌。
怎么还是这么冷。
自暗月教总坛回来,他的手心便一直是冰冷的,从未温暖过分毫。
叶沐溪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蜷缩在他身旁,缓缓睡去。
似乎只有在梦境之中,才能看见活生生的他。
大雪停了。
院落之外的地面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附近的孩子全都出来在院落之内玩耍着。堆雪人,打雪仗……孩子的欢笑声给院落带来几分生气。
叶沐溪忽然想起来,她与纪舒曾经一起玩过雪的。
一起打雪仗的少年,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与步步为营,只是畅快地玩乐着。雪地之上,少年白衣墨发,笑容爽朗轻快,轻易便能听出那笑声之中的欢乐。
那个时候的纪舒,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
回首过去,原来她与纪舒之间,还有这么多难以忘怀的回忆。
院落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