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
“起来罢。”
唐姈话音刚落,对面几人飞快起身,尤其是打头的碧瑶,一双眼骨碌碌的四处乱转,打量起即将伺候的这一位美人。
紫绡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却是被一把拂开。
唐姈细眉微微蹙起,不等她开口,身旁的初纭先一步发作:“你这奴才好不守规矩,难道不懂何为尊卑上下吗?”
碧瑶撇了撇嘴,不甚恭敬的垂下眸:“奴婢初来乍到,不懂这永宁宫的规矩,还请贵人恕罪。”
唐姈怔了一怔。
在甘泉宫时,碧瑶与紫绡只在殿外伺候,薛婧柔与她们的交情自是比不得揽月她们,然而印象中的碧瑶,也绝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转念一想,也不足为奇,长姐走了五年,甘泉宫的旧人于宫中沉浮多年,多是数不清的辛酸泪。
对于故人,唐姈总会存几分情面。但宫中最重上下尊卑,碧瑶这番作态,摆明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事情若是传出去,没人会觉得是她善待下人,只会觉得这一位采女出身的宫妃软弱可欺,没半点主子的威风。
自古帝王都是三宫六院,喜新厌旧也常见。尤其是陆文靳,从来只闻新人笑,几时听得旧人哭。永宁宫位置偏僻,宫殿横梁斑驳,陈设古旧,这群奴才从中看出宣帝并未上心。
而且似唐姈这般从花萼楼出来的后妃,身份往往不够显贵,久而久之,怕是活得还不如身边的奴才。
每月发放的布料月例,先是被内务府克扣部分,到得永宁宫时,那些欺主的刁奴更是肆无忌惮,私自扣下份例不说,有些竟还让主子吃他们剩下来的残羹冷炙。
显而易见,面前的这一群奴才已是提前抱成一团,打算共同拿捏她了。
初纭没有唐姈九曲回肠的心思,她柳眉倒竖,正要喝斥——
“初纭,你去将我备好的盒子拿来。”
初纭替她不平,面上现出愤愤之色,挣扎了半晌,终究也不敢违拗命令,不情不愿的矮身福礼:“是。”
唐姈不紧不慢的坐下,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随后啪的一声,重重撂在案台上。
下面的奴才们齐齐一惊。
“今儿个是咱们头一回见面,有些丑话我便先说在前头。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哪儿当差,又有什么靠山,只要进了这永宁宫,就要守这儿的规矩。想要吃里扒外,多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否则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留情面。”
虽说已经换了身份,但薛婧柔终究是在薛皇后跟前长大的,寥寥数句,令众人脸色一变。
碧瑶抬眸看唐姈,正撞上她冷淡的视线,她心中打了个突,气焰霎时收敛,慌忙又垂下眸。
唐姈清凌凌的眸扫过众人,冷声喝道:“听清楚了吗?”
奴才们膝下一软,待反应过来时,纷纷脱口而出:“奴才/奴婢听清楚了!”
唐姈满意地点点头,又话锋一转:“当然,能恪守本分,尽心侍奉的,我自然也不会亏待。”
“初纭。”
初纭托着一个紫檀木盒走来,盒盖打开,里头装着一小匣金锞子。
“拿去分了,当是见面礼。”
随着唐姈话音落下,永宁宫的奴才面面相觑,暗暗吃惊。
初纭冷着脸,挨个给他们发赏钱。内务府送来八人,四名宫女,四名内侍,金锞子分到每人手中少说也值十几两白银。
其中有人兴奋的脸都红了,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攥紧,每人两颗金锞子,相当于他们好几月的月奉呢!
宫人们一个个欢天喜地上前领赏,向唐姈叩谢。
能跟着大方的主子,就是奴才的福份。虽说唐美人入宫时日不长,但瞧她方才的一番做派,倒是有些手段的。
有胆大者,不免心思浮动,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不得不感慨这一位唐美人实在令人惊艳。
永宁宫是僻静了些,可圣上还连越两级,升了她位份呢!
那位是得罪不起,可这一位瞧着也不似好惹的主有些人开始摇摆不定。
若在唐美人式微之时,表明忠心坚定跟随,将来她在偌大的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也能鸡犬升天!
人都是追逐利益的,有人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唐姈,率先出声:“奴才定当尽心侍奉唐美人!”
余下众人齐齐叩首:“奴才/奴婢定当尽心侍奉唐美人!!”
勿论真心假意,至少明面上,唐姈是把这些人给镇住了。
永宁宫是冷清之地,夜晚闩上宫门后,翦翦轻风阵阵寒,真似一座无人过问的冷宫。
唐姈昨夜才将侍寝,今日又风尘仆仆从花萼楼搬进永宁宫,打听到宣帝今夜翻的是裴贵妃的牌子后,她便早早安歇了。
初纭不得闲,发完赏钱便开始分工,命他们将永宁宫从里到外好好打扫一番。
此后半月,宣帝也并未召寝唐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