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40
撞向刀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耐的疼痛。更多淹没我的是一种奇怪的释怀。
就像绝望的飞蛾对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的最后一扑。
是不是真的可以死去了?
在他那么多冷漠憎恶的眼神后。在他那么多冷酷的视而不见后。在他那么多句如幽灵般让我胆战心惊的“你去死”后。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才肯原谅我?其实一直都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日复一日的自我唾弃和假装正常真的是太痛苦了。
每被他用冷淡的视线触及一次,肺叶上的疼痛便增加一分。
逐渐增加,增加,直到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牵扯起浑身上下的刺痛。
在林煜倒数到最后仍然没看到金钟仁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反而竟古怪地浮现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一种不被正常人所在意的解脱感,一个不被光明所眷顾的角落,足以让我苟且喘息。
看吧,说过会一直听你的话的。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做到。
一片叶子如果不追随大众浮在海面上的话,就会被大海毫不留情地吞噬。
坠落,坠落,直至被埋葬在触不可及的海底的黑暗之中。无尽蔓延开的黑暗之中。
就这样睡过去,似乎也不错。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也没有救赎。
可是有一束光。
透过平静的海面,穿过重重险阻,到达了这一片黑暗无边的地方。
“小熙。”
“小熙醒醒。”
“小熙不能睡,你现在先不要睡。”
“马上就到医院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再稍微坚持一下好不好?”
“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没早点来,小熙你现在醒过来打我好不好?你揍我出出气好不好?”
“求你了小熙……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头疼。
我顶着快把我淹没了的睡意,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脑袋示意金钟仁我还没死。
视线触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上,他正用力地咬牙,脸颊两边的咬肌很明显的突出出来,更平添了几分凶狠暴戾。
语气却是与此时神情极不相符的慌张无措:“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你跟我说话,对,你跟我说说话,你不能睡,不要睡觉……”
我神志不清地模糊听到他说的话,努力适应了几秒脑袋里的混沌,发现我们现在正在出租车上,金钟仁坐在我身边,全身上下都僵硬地紧绷着,而我的头正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始终死死地捂着我脖子上的伤口,红着眼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模样。
真疼啊。
这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出租车司机也被我们这般逃命亡徒的样子吓到,头也不敢回一下,死踩油门飞速地赶往附近距离最近的医院。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里像含了刀片一样传来撕裂的疼痛感,刚想说出口的几个字又在喉咙里过成了喑哑微弱的咳嗽声。
金钟仁吓了一跳,眼睛一瞬间被激得更红了,不停地催促出租车司机速度再快一点,一副催命阎罗王的吓人样子。
出租车司机满脸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害怕到头顶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禁有点想笑,于是轻轻地笑出来,试图缓解一下金钟仁极度紧绷的神经,“真狼狈啊金大爷……”
张嘴的动作又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强烈的疼痛感让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在一起。
金钟仁的眉头比我锁得更死,“不许笑,也不许说话。”
我有点无奈,只能闭上眼睛休息,谁知道刚合上眼皮就被金钟仁强制打断:“更不许睡觉。不能睡,醒醒。”
规矩真多啊。
但是真的没有力气来吐槽他了。
尽管再怎么努力地劝告自己不要睡,可是脑子里劈头盖脸打来的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真的让我一点逃避的空间都没有,一路上始终处于无意识的昏迷当中,只能抓住偶尔涌现出来的清明尽力安抚金钟仁的情绪。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我瞪着眼睛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艰难地爬起来,刚坐好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护士。
“醒了?”护士推着装着满满药瓶的小推车走过来,取下空的输液瓶,重新换上去一瓶新的,一边换一边和我说,“伤的不是很重,脖子上的伤没有触及到重要血管,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下次不能再这么不注意了啊,这次没事纯属你走运,如果碰到动脉你就直接完了。”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忍着喉头的干涩艰难地开了口:“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有事吗?”
“他?”护士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