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18

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学校举办文艺汇演，老师过来找我说希望我代表班级参加表演，我答应了。那次的表演每个班只能派出一个代表，而朴灿烈正好也是他们班的代表。可是我很想，我非常想让他来看我的表演，为我加油，于是回到家我就找了朴灿烈，对他说，哥哥我想让你陪我去参加表演，我有点紧张。

带着点虚荣的心理。像是想对所有人炫耀我在朴灿烈心中的地位。

当天下午朴灿烈就去找了他们班的老师，直接把表演推掉了，又去帮我精心准备了演出时要穿的服装，甚至给我专门又买了一双昂贵的舞鞋。

心里是满满的，满满的欢喜与满足。

那次表演我拿了学校的特等奖，当我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下微笑着看我的朴灿烈。

他穿着贵气合体的黑色西装，交叠双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挑，双眸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他一直很温柔，很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的眼睛突然就热了，带着满心的欢喜，提着裙子就下了台去找朴灿烈，非要让他和我一起拍照。

朴灿烈带着迁就的又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反客为主地握住我的手，非常绅士地扶着我走上去，然后在摄影机前微微弯下腰和我一起拿着奖杯，对着镜头露出非常非常漂亮的笑容。

再以前的时候。我和朴灿烈都喜欢在冬天凑在一起一边哈寒气一边吃冰淇淋，感冒对于体质不太好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寒风一吹我二话不说就倒。碰巧当时最常去的那家冰淇淋店搞活动，第二份半价。馋虫上头，于是我就死缠着朴灿烈，直到他无奈地点头答应。

我顶着还在发热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纠结是要巧克力味还是香草味，朴灿烈就已经拿着钱包直接去买了那两个我正好想吃的口味，把巧克力口味的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偷瞄他手里的香草味冰淇淋，接着朴灿烈就像是察觉到一样把他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冰淇淋凑到我嘴边，一直到我不想继续吃了才收回去解决剩下的，一点都没有在意我的感冒会不会传染给他。

回去之后又给我煮了满满一碗姜汤，监督我喝完钻进被窝里老老实实地捂汗。

在顾念出现的前不久。“小熙，要不以后你委屈一下和我一起过好了。”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打闹时他眼里湿漉漉的亮光。

还有。

还有更多。还有更多更多的更多。

但是这些，都已经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再也不会有了。

疼痛。

是疼还是痛？

似乎都一样。

脸上被顾念划破的伤口早已结痂痊愈。现如今看，再找不出一点可以证明这里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可心里的伤口，像是永远都不会愈合。

无休止的疼痛。

“我发现你最近经常发呆，很喜欢发呆吗？”正在吃饭的时候吴世勋突然这么说，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情绪。

我抬眼看他。吴世勋正垂眼仔细地给碗里的那一块白嫩的鱼肉挑拣鱼刺，他的脸在正午垂直而下的刺眼阳光里显得更加冷淡，像是居高临下悲悯众生的神祇。

是无悲无喜、无殇无悦的神祇。

心头是模糊的细细密密的钝痛。

“不是。”我重新低下头，把碗里的西蓝花送进嘴里，慢慢地嚼。

味同嚼蜡。

“朴熙，”吴世勋有点生气，但是他很快又克制地抑住了那股冰冷而又刺人的怒气，尽量让它们被包裹得温和一点，“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头也没抬，“没有。”

心里堵着一种不上不下的情绪。

不太想说话。

“是那三十万吗？”

我正要去夹菜的手僵住了。

“还在因为那三十万发愁吗？”吴世勋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他伸手拿了双公筷，将那块像艺术品一样完美的鱼肉轻轻放到我的盘子上，淡淡地说。

“我能帮你，朴熙。”吴世勋抬眼直盯着我，面上是很容易让人信服的轻松自然，好像这三十万对他来说只是毫不起眼的小钱，“三十万而已，我现在就能给你。”

三十万。

手指慢慢地攥紧手里的筷子。

“你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糟糕。”他给我下了这个定论。

我低着头没说话，用舌尖舔了舔那颗已经被磨平的小虎牙。

没有那种细微的尖尖的痛感了。

我其实挺喜欢这颗小虎牙的。因为朴灿烈也喜欢它。所以在我去医院磨平这颗小虎牙之后朴灿烈还不开心了一段时间，皱着眉头伸出修长的手指点我的额头，“小熙你就是闲得慌。”

我感受着他半真半假的怒气，笑着躲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