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10

就这样，在盛夏烦热的气息中，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跟吴世勋说了个清楚，从朴灿烈遇到顾念，到我对顾念不可抑制的羡慕和嫉妒，我的虚与委蛇，我的虚情假意，再到顾念打电话把我叫去天台，在我面前纵身跳了下去，一直到为了我进监狱的边伯贤和如今对我厌恶万分的朴灿烈。

这些事像是过去了几十年，在我的记忆深处闪着潮湿而又柔软的光泽，叙述下来竟没了一丝难过，好像这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故事，我只不过是按着剧本照本宣科地把它陈述一遍。

突然感到很轻松。

吴世勋表情复杂，眸光闪烁不定地看我，“你哥是这样对你的？亲哥哥吗？”

“亲的。”我也觉得有点离谱，于是就冲他笑了笑。

“三十万，你要多久才能筹够这么多钱？”吴世勋眼神晦暗地对着我的笑，幽深的瞳孔像是一口幽静发黑的古井。

我泄气下来，颓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最近在忙着做兼职。”

“你为什么不跟你哥解释清楚呢？你就情愿他这样一直误会你吗？”

“我试过了，没用的，他连见都不想见我。”

吴世勋张了张嘴却是没说什么，用力地抿着嘴角，流畅的下颌线条锐利到几乎不近人情，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发带此时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使劲地眨着眼睛，不想再说下去。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附在我的头顶上，接着是吴世勋刻意放缓的声音：“别想了，你不该因为这些事情而这么困扰。”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然后接着说：“相信你的人永远比泼你脏水的人多，比如我，比如那个边伯贤。生活不是只有不如意的，朴熙，你明白吗？”

“你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

安慰女生这种事对吴世勋来说实在是在为难他，我也不想让他太作难，就佯装打起了精神的样子，活泼地一口应下他的话。

我很感谢他。他每说一句心上压着的重量便似乎轻了一分，直到我能够轻松地把长久以来郁结在胸口的这口气吐出来。

“开心一点。”吴世勋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吧。”

我闷着不动，“不想去。”

“走吧，跟着我。”耳边忽然吹过一阵清爽的风，吴世勋站起来，微微俯下身微笑着看我，放软的声音和这轻柔凉爽的风一样清凉，“我带你去做一些有价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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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吴世勋东拐西拐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小店，正值饭点，本应该人满为患的，但是因为这家店过于偏僻，店里并没有多少人。

我盯着吴世勋的后脑勺，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偏到不行的地方？”

吴世勋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做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份牛肉面之后又自己去了吧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杯饮料，放到我面前，“喏，渴了吧？”

说着自己用力地拧开一瓶水，仰起头咕噜咕噜地灌水，好看到犯规的喉结上下翻滚。

我有点脸红地低下头，死死盯着眼前的饮料，不好意思再去抬头看他。

“你是要把这饮料盯出花吗？”戏谑的语气。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扭过头想要强装镇定，却是没憋住笑。

“这样才对嘛朴熙。”吴世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你笑起来多好看，别总哭丧着脸，像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

等等。

这是高冷到不可侵犯的吴世勋说出的话？？

“你你你你你……”我震惊地看向他，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也没能憋出来一句话。

“我我我我我，我怎么了？”吴世勋看上去倒是无比自然，看着我差点惊掉的下巴恶劣地挑起唇角，面上显出一个坏坏的笑，“怎么了小熙？怎么突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所以腹黑才是你的属性吗吴世勋同志？

我连忙灌了口饮料安抚自己。

“慢慢喝，别呛着了。”他依旧托着下巴笑意满满的样子。

“你平时那么冷漠我还以为你是高冷人设呢。”我小声嘟哝了一句，低声控诉，“太恶劣了。”

吴世勋挑挑眉，有些无奈地摊手，“因为从来没有女生和我说过这么多话啊，每次都是一两句话，基本上还都是一样的，所以她们就觉得我高冷。”

我这才明白，吴世勋并非冷漠，只不过所有人都或沉迷或爱慕他过于出色的光鲜亮丽的外表，从来都只是浮躁地围在他的身边，人潮涌动却从来都没有人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认真地听他讲话。

我突然感觉吴世勋很寂寞。

像一个没有人理解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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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吴世勋点的面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