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露西亚只穿着衬裙奔跑在无尽的甬道中,它散发着一股死亡的腐朽气息,混杂铁锈味和焦味,她连头也不敢回,只是企图穷尽这条道路。
阴风阵阵刮过,在她身后宛如催命符,催促她继续奔跑,尽管她的腿发软发酸,头脑也模糊不清,更是无法看清前路,但她必须奔跑。
她身后有个幽灵,或者是魔鬼,正在疯狂地追逐她,要把她肢解成碎片后吞噬她的灵魂。
她原以为自己忘不了那个女人是怎样把对星星的怨恨撒在自己身上的,但如今,在漫长的追逐中,她也忘记那个女人对星星说了什么,含糊不清的字句只是留在脑海里,不断经由刮过的风重复。
“露西亚……”她听见被风稀释过的可怖呼唤沿着甬道延伸的方向传来,前前后后,四面八方,汇聚成巨大的蛛网,无处可逃。
“你居然敢跑……”她的头发被人拽住,拉回更深层的地狱,堕落进更深的深渊。
伊格内修斯推开门时,看见露西亚瑟缩在墙角,大大的眼睛像玻璃球圆瞪,却找不到聚焦的中心,她无意识地紧紧握住十指,竖起左手大拇指,啃噬自己的指甲,由于害怕和恐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伊格内修斯只好把质问全部压下,局促地站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他想起小时候恐惧时,翠丝特老师会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跟他交流,于是也尝试做出这一举动。
露西亚下意识躲闪,空泛的双眼见到他之后,立即有两颗泪珠在眼眶中凝聚,随后跌落下来,濡湿脸上的纱布。她仍咬紧牙齿,希望能够憋住哭泣。
她缩得更小了,就像要把自己藏进墙角的阴影里,泛红的双眼盯着伊格内修斯,不说一句话。
伊格内修斯放下想要给予她安慰的手,席地而坐,看见她泪眼婆娑,心里又有一阵酸涩的苦楚翻涌而上,忙抽出手帕,说道:“我帮你擦眼泪。”
露西亚摇摇头,用手肘胡乱抹了一把,才终于压抑住哭腔说话:“你会觉得我是荡.妇吗?”
伊格内修斯被这话问得六神无主,心里又升腾起一阵无名火,“谁这样说你了?”
露西亚不回答,固执地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这下她彻底没法稳住心态了,带着哭腔大声质问。
伊格内修斯慌张地说:“不会。露西亚。”
见露西亚的眼睛里充满怀疑与怨恨,他轻声补充:“看着我的眼睛,我没撒谎。”
露西亚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戒备,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的肩膀抽噎着哭诉:“我想回家……”
伊格内修斯也紧紧抱住她,安慰道:“我们马上回去,和我一起走,你不会有危险了。”
“可是我想回自己家……”
“莱斯特诺?”伊格内修斯不得不确认。如果是那里,他绝对不允许她回去。他对那里没有兴趣,还没有仔细研究过,也没考虑把势力网拓宽到那边去。
然而露西亚却说:“我想去见我爸爸妈妈,还有杰利柯。”
“杰利柯是谁?”
“我的猫。”露西亚哭得更大声了,哽咽着说,“我想回家。”
伊格内修斯只好像所有资本家安慰罢工的工人那样,先告诉她,“下个星期,等你伤好了我给你放假。”
“我现在就想回去。”露西亚挣脱他的怀抱,又自顾自抹起眼泪来。
伊格内修斯拒绝起来毫无商量余地,冷淡地说:“不行,你现在不可以回去。”
他希望能够成为她的家人,给她一点安慰,把手帕抖开拿给她,她却固执地自己抹眼泪。
半晌,露西亚的哭声渐渐低落,变成抽抽搭搭的低语。她抱着双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别过头不看他,盯着地板上的花纹抽噎。
伊格内修斯只好坐在她右边,他很想让她依靠自己,但她太过倔强,只愿意自己平复伤痕。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莱斯特诺一趟。露西亚的身世太过蹊跷,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他面前,随时又会凭空消失。依靠酒馆,是找不出露西亚家庭的更多信息了,连把情报收集范围缩小到莱斯特诺都是他提供的线索。
这样一来,又有许多事情要做了。伊格内修斯没想到,在各种意义上,自己单调的生活都拜露西亚所赐,变得充满挑战,又回到社会和人群之间。
他多想效仿那位控制猎鹰的魔法师,用简单粗暴的方法把露西亚永远留在身边,用牢笼保护她,但所罗门一家都告诉他千万不要那么做,连瓦特·泰勒也认为,女人既敏感又叫人害怕,她们眼里只有爱而无其他,只有用海量的爱去驯服而不是控制,才能留住她们,否则,她们会凶恶地报复,不用刀剑也不用魔法,而是以自毁的方式毁掉你所爱的她自己。
好半天,露西亚才从被侮辱的愤怒和被拒绝的悲伤里走出来,盯着地面和他说话:“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