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
李秋尘这次不光耳朵通红,白玉似的脸庞也镀上一层浅浅的暖意。他想掩饰,却在洛思明直白又热烈的目光下无处遁形,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直到被洛思明打量到雕塑四分五裂,小鹿晕头转向,视线依旧无处安放,张嘴发不出声音。
很微妙的气氛。现在教室只有她们两个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额外顾忌,也不必担心流言。偏偏谁都没说话,谁都没行动。
见李秋尘手足无措的样子,洛思明恶作剧的快感飙升。一分钟前,他还是高不可攀的冷淡模样,只因她搅乱春水,和现在的反差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一开始只为他头脑聪明心动,以为和以前所有对上位者的仰慕一样,出于艳羡和攀登的心理,在超过之后就会烟消云散。如今为他距离刚好的体贴关怀越来越沉迷,像酗酒的人越喝越醉,明知会上瘾,放不下手里的酒杯。
洛思明知道李秋尘对外高岭之花的样子不是伪装,对她关怀备至也同出一体,但欲念生根作祟,她想他对她敞开全部内心,览尽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潘多拉的魔盒置于掌心,黑猫垂涎心脏蠢蠢欲动。
她自知不是伟光正的好人,既然他自愿拿出真心,就要心甘情愿被她拉进深水区。不然,我会很失望的。洛思明心想。
洛思明久等不到回应,干脆侧身坐上桌子,单手撑在桌面,以俯视的角度居高临下凝视李秋尘。
她的影子笼住他的影子,她的气息环绕他的气息。光泽饱满的黑色发丝像吐着信子的蛇,伺机而动诱捕出洞的猎物。
洛思明瓷白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出一串“哒哒”,李秋尘还是没有做声。
她俯下身,在他耳畔吐字的气息很轻:“不愿意吗?那我先走了。”轻得只要他一侧头,脸颊就会覆上她的唇。
说罢,准备直起身子,从桌上滑下。最后通牒,以阳谋请君入瓮。
李秋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站起伸手将洛思明圈在怀里,温热的鼻息落在洛思明颈间。他自知嘴笨说不过她,用行动无声向她作答。
此时她们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剩呼吸声在空寂的环境有规律地循环。
维持着这个姿势,洛思明无声地笑了,眼里浮现意料之中的满意。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全是伪装的疑惑与天真:“你这是干什么?”仿佛一切不是她起兴谋划。
看似亲密的姿势,实际没有肢体接触,没有眼神交汇,只有荷尔蒙的味道在两人身体的空隙萦绕。
面对她的“控诉”,李秋尘呼吸节奏乱了几分,手却收得更紧,但是仍然没有碰到她的衣角。他闷闷地说:“我怎么会不愿意。”
“快回家啦,再不走就十一点了。”洛思明往后仰,细腻白皙的脖颈被李秋尘尽收眼底。她指了指黑板旁的时钟,半撒娇半抱怨道:“我今天等了你好久。”
满口谎言的阿帕忒。她自作主张地等,现在还要责怪他让她等了太久。近距离的接触和宛若实质的拥抱大抵是她提前支付的补偿。
李秋尘好脾气地顺从她:“下次不会了。”他收回手,有些舍不得此刻的温存。发乎情止乎礼,他等名正言顺。
窗外月亮很亮。洛思明想到“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还不忘逗他:“哪来的下次?”
没听到对方的回复,洛思明侧头去看他的表情,竟然感受出几分委屈来。想到自己今晚等待的原因,她生出惭愧:本来是要感谢和道歉的,现在又作弄他。
她滑下桌子,扯住他的袖口,向他示好:“只是问问嘛,没有实际意义的。就像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一样。”所以问你不答,不答我也问。
李秋尘还想听她软言软语对自己讲话,继续保持默不作声。
洛思明难得被他骗了一次,无计可施之下隔着衣袖贴住他的掌心,碰了碰他的指尖:“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很早以前的愿望实现,终于摸到这双漂亮的手。
指尖贴合的瞬间,仿佛血液交融,精神之流也互相缠绕在一起,李秋尘拙劣的伪装立刻溃不成军。他看向洛思明眼底,里面有自己的眼睛,又印着一个她。
他向她承诺:“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其实洛思明不信承诺,也不信永远。世界混乱不堪,语言以其稳定性掩盖了人类的优柔寡断。世界分分秒秒都在变化,语言却让人类掩身在一种稳定持久的假象之下。
但她愿意相信对方现在是真心。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她说:“边走边说啦。”
她以前很多次单独走过走廊,走下楼梯,走在路上。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她们以前在不同空间沐浴月光,现在同行漫步在清辉下。
这会她们并肩走在一起,偶尔衣料摩擦,影子重叠在一起,想要定格的回忆。洛思明看着李秋尘的侧脸。月光和灯光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明明是个很好的开口时机,洛思明却心生怯意。不知道为什么,作弄他时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