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
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头、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泰晤士河对岸——
梅菲尔区仍是一片祥和。阳光洒在草坪、树丛和崭新的柏油马路上——金灿灿的,在这秋日的肃杀中显得格外刺眼。此时此刻,又有多少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隐匿在这软香红土的繁华之下?
他叩响了一座老宅大门上的金质门环——细看之下才会发觉,所谓“门环”其实是两条互相蚕食对方尾部的尖吻蝮。此时,两条金属蛇都放开了对方,“嘶嘶”叫着,朝他露出嘴里的毒牙。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圆润悦耳的声音响起,却迟迟不见人影。
“鄙人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与庄主有约——”
大门和蛇立刻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是威尔克斯先生。”卡拉努斯·卡尔加微笑着将他让了进去,“家父已恭候多时。”
埃瑞达努斯看着他,不知笑里几分真假……密不透风的高高树篱屏蔽了周遭的景致。人人都说,眼前这位和善带笑的巫师在整个穆尔塞伯家族当中就是个异类。可是他们又怎能知晓,身边的伙伴究竟是谁?自己又是谁……两人举步生风,石砌的假山流水很快就被远远落在身后。
“这边请——”
埃瑞达努斯跟在卡拉努斯·卡尔加身后穿过昏暗的门厅往里走,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的陈设装潢。
庄园的主人是巫师界赫赫有名的能工巧匠,他对此早有耳闻。而且……据说每位食死徒的银质面具均由他亲手打造——气质与品性不同,面具的式样与花纹自然也不尽相同。哪怕威尔克斯兄弟是同父同母的双胞胎,他们戴上面具之后给人的感觉反倒像一对陌生人。
客厅的玻璃柜里摆满了精雕细琢的瓷质工艺品、形态各异的金属器具、甲胄、小型冷兵器……年代气息浓郁且曾无与二。在他略微定神细视的当儿,房门已在他身后轻轻关好。
“请吧,埃瑞达努斯——”
主人依旧带着白色面具,示意客人在他左手边的沙发上落座。他的语气就像那张面具一样,疏离而冷漠——抑或,不露声色。
他眼前放茶点的餐盘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茶几,乍眼一看很像一个双头铁砧。埃瑞达努斯一低头又见到了那个符号:两条蛇盘绕在铁砧正中,一黑一白,一左一右,身体在中央环成“8”字型——蛇的眼睛栩栩如生。
“两小时后,卡布里克尼会带人在‘老地点’跟你会面。拿着——”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递给他一个用皮带扣束好的细颈瓶,里面装着一小半散发出月白色荧光的液体。埃瑞达努斯接过它时仿佛接过了一块冰。
“只需一滴。”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辞别了穆尔塞伯父子,他在阿伯里斯特维斯的一幢联排建筑前现身,确定左右无人后,便匆匆往住处赶。
虽然埃文的父亲埃萨茨尔·罗齐尔已经为他们在伯明翰安排了两间临时住所,但威尔克斯兄弟依然定期回到合租公寓中——他们喜欢这里。登上阁楼可以将整个威尔士西海岸尽收眼底。更不用说,跨过这片海湾即是故乡。
“怎么样,那位‘代理大人’说了些什么?”
“你待在这里,等风声过去。这次——”
“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塞恩特鲁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上次强行跟过去,已经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埃瑞达努斯瞳孔骤缩。
“若不是我消息灵通,你们几个非栽进去不可。赫斯维尔声名在外——他已经上了阿拉斯托·穆迪的黑名单,如果你不想像他一样被禁足,就老老实实地等我回来。”
塞恩特鲁斯大笑起来,狂妄的姿态像极了那些刀头舐血的前辈。
“我要是说‘不’呢?”弟弟睨着哥哥,目光中尽是挑衅。
有那么一瞬间,埃瑞达努斯觉得他真是活得腻烦了。他盯着那双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沉默良久。
“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任你如何骁勇,也敌不过一群傲罗。”
“但这回可由不得你了,哥——”
两道昏迷咒打在了他的后背上——弟弟在哥哥倒地前及时扶住了他。
如果你没有一意孤行地擅离职守,他是不会派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的……而暗杀部长的努力一旦失败,他们就只有饮鸩止渴了。刚刚出手的两位巫师在一片昏暗中现身。
“找到了——”弟弟从哥哥身上搜出了那瓶魔药,就着吊灯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瞧了瞧。
“小子,你哥说的不无道理,别太头铁!”康维尔·窦迦笑道。
塞恩特鲁斯·威尔克斯扫了他一眼,将魔药别在腰间。
“通缉令上的人是我。”弟弟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哥哥身上,“而且就算拼上我这条命去报答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也值。”
“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