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他顿了片刻,道:“穿了里衣。”言罢将手里的外衫搁到一旁。
床帐被放下,最后一丝光影也不见。
帐内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谢柔嘉的心跳得极快,脸颊亦滚烫。
好在帐内漆黑一片,对方瞧不见。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问:“驸马考虑的如何?”
身侧的男人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背过身去,“微臣不想在新婚次日就讨论和离这个问题。”
“三日。”谢柔嘉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期限,“请驸马三朝回门后给本宫答复。”
身旁的人不答。
谢柔嘉也不再作声。
她本以为裴季泽躺在身侧会睡不着,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困意席卷。
直到身旁熟睡的女子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转过身来,伸出手抚摸着她微热的面颊,缓缓地阖上眼睫。
*
谢柔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
裴季泽早已不在身侧,躺过的位置残留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谢柔嘉在床上呆坐好一会儿才唤人进来。
待盥洗完,黛黛告诉她:裴夫人请她过去用晌午饭。
谢柔嘉正欲拒绝,黛黛指着门口:“驸马已经在院外等着公主。”
谢柔嘉想了想,还是去了。
到了以后才发现竟只有裴夫人一人在。
待二人坐定后,她关心了几句起居,颇有些心疼地问起裴季泽的腿。
裴季泽淡淡回应几句,待她尊敬有余而亲昵不足。
她倒也不以为意,与谢柔嘉说起三朝回门之事。
说着说着,眼圈微红,“待公主三朝回门过后,妾身就要与你阿翁他们回老家。”
谢柔嘉闻言没有接话。
一来是她没有安慰旁人的习惯,二来则是因为此事兹事体大,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轻易地向人承诺。
她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一直默不作声的裴季泽突然插话,“父亲与阿旻他们呢?”
裴夫人忙道:“你阿耶带着阿念出去终南山访友,阿旻去找同窗吃酒,晌午不回来用饭。”
于是话题又转到他三人身上,再不提回老家之事。
*
饭后,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上前,搁到裴季泽面前。
谢柔嘉虽时常闻到他身上有药香,可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吃药。
闻着味儿都觉得苦。
他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将那碗药汤一饮而尽。
谢柔嘉见他漱口后盯着自己瞧,不知怎的就把自己吃过的茶递给他。
他接过来后竟抿了一口。
谢柔嘉眸光落在他嫣红的唇上,耳根子微微发热。
一旁的裴夫人将他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地放下心来,笑,“前日三郎非要去迎亲,以至腿上旧伤发作,这几日恐怕要劳烦公主。”
竟然是他自己要求的?
谢柔嘉有些惊讶的望向裴季泽。
眉目似雪的郎君正低眉敛眸的吃茶,好似旁人说的不是他。
也对。
为叫全长安的人都知晓他这个驸马待她真心实意,想来亲自迎亲,也在他计划内。
他这时突然抬起眼睫。
谢柔嘉慌忙偏过脸看窗外。
夏日炎炎,蝉叫得格外欢快。
她正走神,突然听到裴夫人提到他的亲身母亲。
裴季泽七岁上生母因生幼弟时难产而亡,因为家中幼弟需要人照顾,所以家里商议过后将她这个妹妹给裴父做了续弦。
说着说着,裴夫人眼圈便红了,捉着她的手与裴季泽的手交叠在一起,“既然成了婚,就要好好的。你母亲泉下有知,定会为你们感到高兴。”
他温声道:“会的。”
谢柔嘉望着他眼神里闪过的一抹落寞,一时之间,竟忘记抽回手。
她不过是没有父亲疼爱,就伤心了这么多年。
当时只有七岁的裴季泽,失去母亲一定很难过吧。
*
两人又坐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方起身告辞。
路上,谢柔嘉觑了裴季泽好几眼。
他突然问:“殿下可是有事?”
谢柔嘉摇头,“无事。”
他将她送到远门口后,道:“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殿下可先午睡。”
谢柔嘉应了声“好”,转身便走。
直到目送她入了屋子,他才离去。
*
晌午暑热较重,再加上屋外蝉鸣此起彼伏,被吵得心烦意乱的谢柔嘉实在睡不着,吩咐,“去外头买些冰来。”
屋里的侍女应了声,才出去,迎面撞上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