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当时都是伪造
苏青州眼角划下一滴眼泪,明明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一件事情了。可是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我再次审视着墙上这幅画,苏青州望向我。
“如果是你,我不希望你冲上去。”
他突然开口,声音颤抖。
他垂直裤边的双手握紧着,让人无法忽略此时他内心情绪的波澜。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先保护好你自己。你在后面报警,才能让我无虑上前帮忙。”
“你会帮,你不担心你自己安全?”
我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苏青州突然笑了笑,如果不是前面这么悲伤的基调,我恐怕以为这并不是我以为的自嘲?
他低了低头,随即抬眸看我。
“我不像那些有家有业的人,我没什么好顾虑的。唯一顾虑的人在打电话报警,让我毫无负担。但其实我也没多么高尚,现在的我能够这么义无反顾地去帮别人,可能是因为在医院天台上,你拉了我。我这条捡来的命,总得实现点什么价值。”
我看着他,想起了周安女士前段时间和我的那段对话。
她说,再一次,再过二十年,有家有业有牵挂时,她可能无法做到如此的“见义勇为”。
我自己当时的答案,仿佛是,我也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因为陌生人而陷入险境。
“你就不怕,我会怪你吗?”
苏青州看着我傻傻的眼神,突然笑了笑。
“你不如相信,我会保护好自己。”
我无奈摇着头,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如此令人信服。
我又看着后面被虚化了的那群人,那群旁观者们。曾几何时,我也在这群人的背后,举起了手机,按下了快门。
如今,真的可以笑得出来吗?
“那你怎么看这些旁观者?”
苏青州看了我一眼,紧紧牵着我的手。
“他们有顾虑,不上前,这是本分。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见义勇为行为高尚,这不可能。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何况是这种充满危险的打斗。而且现在见义勇为的成本太高了,没有人可以对你付出的代价担责。”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有更多人站出来。这才是我们这个世界,应有的模样?”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我知道那不仅仅是无奈,更是他作为目击者多年以后再次回忆的痛心。
“你们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很刺耳,我回头看了过去,是顾渊。
顾渊今天穿得很得体正式,倒不像是一个艺术家,更像一个商人。
他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然后目光转向挂在墙上的这幅画上。
“她画得真得很好,对吧?”
“顾渊。”
苏青州终于开口,锐利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人丝毫看不出来,这位看上去只有17岁。身上的气势倒是颇有几分他成人世界里得意的底气,他斜睨了他一眼,手指着画作的右下角,在那里本该写着常如两个字,如今却是一片空白。
“名字呢?”
顾渊有些讶异看过去,最后仿佛装作很意想不到开口说。
“呀,我给忘了。”
苏青州对于他这样的拙劣演技,只能对他投向嘲讽的笑容。他突然走上前,低头看着他,把他的伪装拆穿得彻彻底底。
“这是她的骄傲,不要让你该死的占有欲诋毁了她。这么不想让她的名字被别人知道吗?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其他的画作可以和这一幅比拟?空有皮囊,没有灵魂。”
“你现在一个高三的学生,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顾渊深知他的优势,他可以自由安排生活,而非像苏青州一样必须循规蹈矩地迈着脚步,一点一点走。他没有那个条件,去开这个画展,这也是顾渊唯一的傲人之处?
“就凭,你这些画大半都是对我当年的仿造。”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我以前和舍友其实参加过一次CR的画展,当时很被画展内容打动,记忆深刻。
“哈。”
顾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眼角皱纹动了起来,环胸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对他扬了扬下巴。
“真是大放厥词,你的画作?谁能证明?”
说着,他故作友好地拍了拍苏青州的肩膀,对他说。
“年轻人,还是回去洗洗睡吧。好好学习,再来和我争。”
苏青州没有说话,我知道那是他个人无法避免的无奈。因为顾渊说的,就是事实。
苏青州没有办法去和一个已经成年的人去赌,他赌不起。他没有再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了,他唯一可以做的是,重新过一次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