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交错
“42号,你的麻辣烫好了。”
“来了。”
这个点医院食堂人挺多,我小心翼翼地拿着手上的托盘,掠过身边一个又一个医生护士,缩在窗角一个人坐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点麻辣烫的时候想的什么,不过这么一大盆,确实是让我有些震惊。
我叫魏涟,今年刚满22岁,妥妥法学生一枚。
我习惯性地把口罩摘了下来,系在手腕上。
“2022年9月17日0时至24时,全省报告新增本土确诊病例2例,均在景州,系集中隔离点检出。新增本土无症状感染者12例。”
唉,这该死的疫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我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
就在我埋头吃里面的土豆粉时,面前一个人落座了。
我下意识抬眸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硬生生把自己喉咙里那口粉给咽了下去。
嘶,这人皮肤也太白了吧?
尤其是病号服衣领那儿微微敞开,光线折射在他的皮肤上,就像随时会破的一层膜一样,更像梦中深海中的粼粼波光。
令人移不开眼。
他手的骨节很清秀,竟不像是个男人,更像是个纤细女人的模样。
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上面没有任何修饰,简简单单。
他吃的是东面窗口的那家阳春面,素的很,对比自己面前那碗里面的大鱼大肉,简直是显得自己颇为奢侈。
辣酱浮在汤汁上,我吸了吸鼻子,眼睛上起了一层白雾。
我皱着眉,叹了口气,刚想把眼镜摘下来,对面就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镜的雾给擦掉,然后眨了眨眼就发现面前的座位空了。只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孱弱背影,很高,很瘦,就像下一秒会跌倒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我吸着鼻子,嗦了一口粉。
“喂?”
是我舍友徐棉。
“今天导师开选题会,你怎么又没来啊?”
搅动麻辣烫的动作一顿,我扯了扯嘴角笑着说。
“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和导师说过了。你们都确定好选题了吗?”
“对啊,我选了男童性侵的法律保护问题。你有选好方向吗?”
男童性侵后的保护问题,倒是一个充满了探究性的选题。
至于我?
我拌动着碗里的汤面,眼神逐渐没有聚焦,苦笑着说。
“没呢,不急,我妈快出院了。”
离开食堂的时候,我给周安女士带了一份意面,还放了她最爱的番茄酱。就在我提溜着饭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我妈的主治医生顾渊在里面。
“顾医生,我们也算老相识了,这件事情拜托你帮我瞒着我家只只了。”
顾渊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开口。
“周安,你知道你这个病现在有多严重,只剩下三个月,你还坚持保守治疗?”
周安在病床上礼貌笑了笑,然后略有深意地看向了医生,垂在额前的发尾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变白了。
“保守治疗,说不准活得还长一点,你说是吧,顾医生。”
周安眼里含笑,直直地望着顾渊,顾渊几乎是立刻就别开头,躲闪着她的注视。
“当年那件事情,是我牵连了魏辙,牵连了你。”
“别说了,我不怪你。”
周安突然勾了勾嘴角,然后看向窗外,她唇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本来从不相信命的,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信了。”
“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我如今是日薄西山,这一生你要走得比我快点,我要活得比你短点,有些人,你该放过了。”
“顾渊,你穿着这身白大褂,就该忠于自己的职业操守。”
我看不见顾渊脸上的神色,他仿佛与窗外正午的阳光融为一体,甚至有些刺眼。但是他的声音确实如此的冰冷,与我平时熟知的那一位平易近人,温柔轻和的医生形象截然不同。
“周安,你半截子入土的人,就不必操心我的事情了。”
这个态度,和前一分钟的语气截然不同,看着顾渊立刻想要走出来的身影,我直接提着意面拐进了楼梯间。
火机被擦出火花,我坐在台阶上,指间夹着一根烟。
烟被点燃,我并没有吸。
这是我的一个癖好,就连我妈周安女士都不知道。每每在我神经紧张的时候,只有烟味才能让我平静下来,可我又对烟味很敏感,很容易鼻塞咳嗽,就像一种自虐一般平复心情的方式。
烟在抖动着,烟灰掉落在台阶上。
三个月——
都在骗我。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