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安书局对面的茶馆二楼。
程逢倚着窗,从缝隙中查看过往行人,这个时间宋珉该从书局出来了才是,怎么不见人影?
“小将军!”
黑衣少年翻窗而入,扭头见一旁的程逢惊喜不已。“小将军你没事吧?伤怎么样?可大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宴二哥都快急疯了!”
“你小点声!”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程逢关上窗,恰好错过红衣少女带着护卫走进永安书局。
“宴十二,你说话跟放炮仗似的,能不能留个气口?”
宴十二委屈,“属下一着急就控制不住么,再说了,你怎么不早些传信?害属下白白担心,这几日都没能吃下饭。”
宴十二才十五岁,比程逢小两岁,二人一同长大,名为下属,实则与亲兄弟一般。
面对这个在战场上曾为他挡箭而亡的少年,程逢不忍心骂他,“行了,你待会吃个饱饭,回去就说我有事要办,暂时走不开,事情办完自然会离开的。”
“可是,宴二哥——”
程逢摆手,“你叫他有时间关心我,不如想办法安抚老头子。”
宴十二:“我不能走,被宴二哥知道会宰了我的。”
程逢恶狠狠:“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宴十二闷闷不乐。平日里大家都很怕宴二哥,也就仗着二哥不在,小将军才敢如此嚣张。
再说这小小县城能有什么事值得小将军亲自来办,“我也可以帮忙啊!”
程逢嫌弃:“你多吃点饭吧,瞅你那瘦猴样!”
“又骂我!”
宴十二气哼哼,转眼消散在店小二送来的饭菜上。
*
宋珉已经抄写一个多时辰,将将写了一千字,《地藏菩萨本愿经》一万七千多字,不眠不休也要两日才能抄完,如果每日到书局抄,来回还要花上不少时间。
张清逸回到雅间,姿态飘然,与出门前一般无二。
他抽出书写工整的纸张细看,“如此好字,不知要练上多久?我观姑娘年岁不大,想来定然下过苦功夫。”
他一出现,宋珉自动开始模仿缩头乌龟,小声回道:“家父是个教书先生,我跟着他学了几年。”
张清逸赞叹:“原是家学渊源。”
“赠予长辈的礼物,在下本该亲自看着,只是忽遇急事,恐怕无暇顾及,姑娘不若带回家中誊抄,五日后再来寻我。”
宋珉连连点头,她正求之不得呢。
将东西收拾好,青竹给她十两银做定金。
宋珉小心接过,背着包袱与对方告辞。
房中只余主仆二人,张清逸笑意挂在嘴角,眸中一片漠然,“查,公主怎会出现在此,另外——”
“青竹,堂堂公主出宫数日,你说咱们国公府怎么半点消息未曾收到?”
青竹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力。”
张清逸无声瞧着,直到他额头冒出冷汗,笑道:“行了,下去吧。”
青竹走后,他重新回到棋局前,想起方才公主所说的查案一事,镇北将军府的宴小将军遭遇刺杀,至今生死未卜。
晏家原姓程,当年随开国皇帝一同打江山,剑之所指,所向披靡,可以说如今晋朝疆土,泰半是程家打下来的。
宴与燕同音,燕是晋朝国姓,开国皇帝赐程家宴姓,便是无上天恩,勋贵人家至今无一有此殊荣。
武夫不可怕,可怕的是武夫已然掌权五代,晋朝兵权仍旧牢牢攥在晏家手中,那他们便不仅仅是武夫,更有不输谋士的头脑。
而欲成大事,镇北将军府便是最大的阻碍,只不过对宴逢动手并非他下令,而能越过他私自下令的人——张清逸笑意越发浓厚,落子间,将白子吞噬殆尽。
斜对角的客栈,程逢晃着手中的干草蚱蜢,逐渐出神。
楼下,宋珉背着包袱离开,楼上,张清逸垂眸带笑。
身后的宴十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抓着大馒头,三两口吞下肚,桌上饭菜席卷一空,“小将军!你怎么不吃啊?你不是最喜欢酱肘子吗?还有烧鸡,猪蹄,大馒头!你再不吃我可一个人吃完了。”
回应他的只有少年无声的背影。
不应该啊!程逢不解,提前来到她身边,就是为阻止她再嫁张清逸,白白葬送性命。
据他所知,二人初见应当在国公府,怎么如今便相遇了?到底哪里不对?
将蚱蜢塞进怀中,程逢匆匆追上去。
宴十二口中满是食物,一脸茫然,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是什么来着?
宋珉出了书局,一路前往城中木匠铺子,掏出图纸,与木匠师傅比划半天,付了十个铜板做定金,约定五日后前来取货。
订做的模具不大,没成功造出纸之前,可要省着些花银子。
虽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