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异端
清晨茨尔维妮从阁楼里醒来,刺目的光线照进狭窄的空间,她不适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坚硬的墙壁。
她感到疼痛,但好在早已习惯。
这是她的卧室,尽管很小,甚至狭小到令她感到压抑,却也是个得以栖身的地方。
楼下是她向来尖酸刻薄的叔父,他黑色的仿佛甲壳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手里的报纸,涣散的瞳孔令茨尔维妮怀疑他还没睡醒。
他听到脚步声,视线从报纸上移开,“也许我教过你,走路应该小点声。”
尽管茨尔维妮认为陈旧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与她没有关系,但她仍不能和他理论,否则会受到来自叔母严厉的惩罚。
也许是饿上一天,又可能是被锁在阁楼。
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依然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
于是她只能乖顺地点头,像往常一样扮演着家里乖顺的养女,“好的,叔父。”
“维妮,你该去上学了。”
叔母是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她总踏着婀娜的步伐令小镇上的男人们频频回头,但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叔父,甚至为他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她像个真正为爱痴狂的女人。
茨尔维妮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叔父不在了,她一定会跟着离开。
“知道了,叔母。”
茨尔维妮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她甚至和叔父叔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就连她那双显得尤为异常的曜金色双眼都仿佛绝无仅有。
她是个怪胎,连她自己也快这么认为了。
“也许你该尝试遮住你的眼睛。”
茨尔维妮本能地对这句话感到不适,尤其是眼前的男孩,以两人之间并不愉快的关系,她认为对方是在针对自己,“我认为它们很好看。”
“也许吧。”男孩没有否认,这令茨尔维妮感到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人们往往视她为“异端”,也许她确实会带来不幸,毕竟贫穷的纳特小镇早就被政府遗忘,他们处在原始与人类的边缘。
也许是因为时间恰好对的上,就连她自己也快相信了这套说辞。
“他们只是在推卸责任,格莱塔。”男孩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扬起的灰尘令茨尔维妮忍不住后退几步。“哦,抱歉。”
他说的毫无诚意,但茨尔维妮无法从中挑出错误。
“那些人只是需要一个被抛弃的理由,但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太过平庸。”男孩耸肩,“人类的劣根性而已。”
茨尔维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或者说,她第一次遇到一个没有视她为“怪胎”的人。
“你也是人类。”
“那又怎么样?”男孩忽然看向她曜金色的双眸,“我要因为讨厌人类就去自杀吗?明明那些事情并不是我做的。”
“有时候会为自己不能开创一个新的身份感到忧虑。”男孩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角落,“我与他们都不同,你也是。”
茨尔维妮正在为角落里被欺凌的孩子感到震惊,就听到了男孩逐渐远去的声音:“每个人都存在差异,只是你与我们之间的差异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必过多在意。”
“另外,你该上课了。”
这句话唤醒了茨尔维妮,她看向高处的钟塔,在与男孩对话的期间,她甚至没有听到钟声响起。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教室,但那会让她受到严厉的批评,她一向不喜欢那个有着大胡子的历史老师。
在她踌躇不定时,同龄人的声音使她莫名感到安心:“你也迟到了吗?”
看到茨尔维妮点头,那个满身伤痕的孩子继续道:“我不想回到教室,那些人看到我出现会很生气的。”
茨尔维妮知道他是在说什么,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林利.柯纳。”他长长的刘海挡住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郁,“我记得你,我们两家离的很近。”
茨尔维妮不喜欢在外面听到“家”这个字,这像是在提醒她太阳落下时她又会回到那个阴暗狭窄、充满木材和各种怪异味道的阁楼。
“茨尔维妮.格莱塔。”
林利点头,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远方,“想不想逃一次学?”
茨尔维妮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林利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黑发下那双暗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感到自己濒临窒息。
“我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
“他们伤害我,只是因为我与他们不同。”
“你也是,我们才是一类人。”
林利阴暗的眼睛在此时充满了光彩,比起之前,他的内心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种子。
“想去追寻属于我们的世界吗?”
茨尔维妮像是被蛊惑,她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