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7
有时候吉野顺平也会想,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对于学校的生活,他也并非一开始就充满绝望的。
他也憧憬过操场的树荫、走廊的微风、同学间平淡的聊天。
他理所应当对年少时光抱有最纯粹的期待,
他以为未来是从童年的玻璃珠里曾看到的五彩缤纷。
可最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碎成一地残骸的冰冷现实。
恶意有事就是来得如此突兀,
他甚至都没搞明白一切的起因过程,就得到了一个令人痛苦的结果。
被人抓着头发抵在花坛边的铁丝网上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就想起幼时在乡下看见一群小孩子抓着一只蝉。
他们嬉笑着扯碎它的翅膀,捏着它的腿依次用力扯断,用家里拿来的牙签轻而易举穿过它的腹部,
他们惊叹它抽搐似的震动,听着它的鸣叫从尖锐到喑哑。
最后失了兴致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它扔到一边,继续去找下一个感兴趣的目标。
那时候他跟在后面,将全过程都看在眼底,什么都没有做。
蝉在土里埋了十七年才迎来一个短暂的夏日,
它以为它会在夏天的最后一场烟花里死去,
最后折戟在仲夏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那时候的吉野顺平并不觉得那些孩子是恶的,
现在的他同样也这么想,况且他本来也没有评判的资格。
只是时至今日,哪怕那些孩子的脸都在记忆里模糊了,吉野顺平依旧能清晰的记起那只蝉的全部挣扎与鸣叫。
狠狠撞上铁丝网围栏,额角一阵尖锐的刺痛,能感到有液体流下的轻微异样感,流动的空气让液体经过的地方微微泛凉。
“呵,这就不行了?刚刚拒绝我们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男生松开抓着吉野顺平的手,像对待街边流浪狗一样踢了踢他。
顺平没有说话,从被拽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一言不发。
男生蹲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钱包,将里面的纸币全部抽走,剩下一枚硬币连带着又被扔在顺平面前。
“这就算是你反驳我的精神损失费了,大家都是同学嘛,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他笑嘻嘻地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拍了拍顺平的脸,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撞击带来的眩晕还未散去,顺平扶着围栏晃晃悠悠站起身,靠在铁丝网上轻轻喘气,等到眩晕感逐渐消退才站直了身体,弯腰捡起钱包离开。
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用钱包里仅剩的硬币买了罐汽水。
低温储存的饮料驱散一丝夏日的灼热,
拉开易拉罐拉环,碳酸分解成的二氧化碳带着液体一起从瓶口溢出,沿着手臂流下,连衣摆都沾上了水痕。
夏日的蝉鸣此起彼伏,他抬手将平静下来的饮料一饮而尽,来不及咽下的汽水沿着下巴打湿了领口,他听见自己的吞咽声和蝉鸣几乎要融为一体。他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湿润眼眶。
就是这样安静的时刻,他毫无征兆地要落下泪来。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用来放置情绪,它会在某时某刻盈满,然后身体就随之触发相应的生理状态。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与生来自信热烈的母亲不同,他不算积极,更谈不上阳光。
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只要说讨厌、不喜欢。母亲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替他挡下一切。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任性地逃避将一切都扔给母亲。
他把空掉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轻轻呼气平复心情。
沾了饮料的手掌变得黏腻,他转身走到水龙头旁,仔细洗去指缝间的糖浆。
有颜色的饮料在衣摆染上同色的水渍,配合着衣服上的灰尘和额头上的血迹让他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不用推理都能猜到他可能遇到了什么。
这幅样子可不能让母亲看到......
他拎起衣摆看了看,忍不住苦笑。
伸手掬一捧水沾湿衣摆轻轻揉搓,努力掩盖所有的痕迹。
回家时母亲笑着抱怨他最近社团的活动时间有些长。
顺平摸头讪笑推说没办法,大家兴致都太高,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母亲没再多问,转身从厨房端出晚餐,指挥顺平把冰箱里最后两罐啤酒都拿出来。
“我可不喝啊。”顺平认命地起身,
“也没打算让你喝,两罐都是我的。”
吉野凪放下手中的锅,朝着顺平伸出大拇指,
“啤酒赛高!”
晚餐时间平静安稳,吉野凪时不时询问他在学校的事,顺平含混带过,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不算嘈杂,客厅里刻意调大了音量的电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