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

走出医疗部三号营帐的江云邈，那姿态说不上是像落水狗，却也没那么硬气。

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两手恶狠狠地把自己一头短发给揉乱。

而此时此刻，辛卯才从另一边的医疗部五号营帐探望完方以寒，慢悠悠地从那边晃过来，准备要去看看许睿的情况，谁知道就见到某人正一脸官司地坐在那儿，还十分粗暴地□□着自己的头发。

辛卯抿了抿唇，自鼻腔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缓慢地踱步到江云邈身侧，问道：“怎么了？”

江云邈把手放下，一脸苦相地抿着嘴角，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辛卯笑了笑，一开口就直往他心口捅刀子：“被她轰出来了？还是被她拐弯抹角地拒绝了？”

闻言，江云邈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没心情和她动怒：“嘶……我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活路吗？”

语气听起来颇为委屈。

“居然……居然是因为这个拒绝我。”江云邈两手抱头，声音甚至都染上了哭腔。

辛卯听见他声线里的楚楚可怜，还觉得颇为惊讶，用肩膀杵了他一下，问道：“哎喂……你不是吧？这就要、这就要哭了？”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丢脸吧，江云邈狠狠地用袖子揩着湿润的眼角：“干、干什么！？不可以吗？！”

辛卯有些无奈，撇了撇嘴，说不上是敷衍还是附和：“可以可以……你想怎么哭都可以。”

这下子江云邈更委屈了：“啊——你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吗！”

闻言，辛卯头疼地皱起眉，抬手捏了捏眉心，略有些不耐地问：“……那你还要我怎样？”

这会儿他倒是怂了，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说：“这……这不是一般而言，在这种时候，朋友都是……都是绞尽脑汁帮着出主意，还帮着一起想办法的嘛……”

辛卯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叹了口气，说：“……唉，许睿都那么说了，就算是我替你去劝说，你觉得，她会改变主意吗？”

江云邈闻言，扁了扁嘴，没有出声，但是这表情显然是不太服气。

辛卯看他一眼，倒也没出声责备，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其实之前许睿没给你回应，就是预料到之后总有一天，她的左眼会彻底失明。她不希望自己的眼睛成为你的拖累。对于这一点，她自始至终都在恐惧。而你那锲而不舍的注视，对她而言也成了穷追猛打，反倒让她更加害怕，也更加愧疚。”

“而且……你也知道的吧？”辛卯说，“许睿本来性格就很倔，她决定好的事，往往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哪一次是有改变的可能的？”

没有料到辛卯告诉他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江云邈愣怔在原地，僵硬地转过脸，神情呆滞地望着辛卯。

“其实你也能感觉到的吧？”辛卯继续说道，“她其实对你也上心了，但是一直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对你释放这一类的信号。然而……你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她靠近。”

江云邈依旧呆楞地看着辛卯，可这一次似乎是有了些反应——他的喉结稍显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次。

又是一声叹息，辛卯闭了闭眼，随后道：“可是她不明白……你很早就对她动了心了。”

许睿她……或许也不太懂，被喜欢的人，有些时候是可以察觉到对方的感情的，不管这份感情藏得有多深。

而人呢，天生就会对喜欢自己的人抱有好感。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两个会互相喜欢，其实辛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辛卯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神情慈祥地拍了拍江云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说是你了，许睿这么犟的性格，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算是我都劝不动。”

“那……那……”

江云邈还没彻底问出口，辛卯就弯了弯唇角，笑得极其敷衍：“所以，只有两条路能选。一，你自己直接放弃——这个应该是最快最轻松的一条路了吧？二，你等她自己放下，不过这个时间嘛……我就不能保证你要等多久了。”

说完，她还十分欠揍地摊手——只不过那只受了伤的手，完完全全就是白花花的一团。

江云邈看着她，翻出一双死鱼眼来，抿了抿嘴角，一副不是很想搭理她的模样。

辛卯见状，朝着江云邈扬了扬下巴，追问道：“怎么样老江？这两条路我都给你指明了，想好怎么选了吗？”

深棕发的青年舔了舔唇面，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

而过了一会儿，他动了动脚，一只手肘撑在一边的膝盖上，没有回答辛卯的追问，而是又提出了一问：“不是……就真的没有第三条路能选？比如说——有人能劝得动——”

这下子辛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当即就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不是所有路都能给人走的。你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根本没有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