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辛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定了定神，压低了声线说道：“在跟着你一起来方家之前，我就猜到了无数种可能，而你牺牲自己，将我送回人间界，就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听她这么一说，方以寒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又被你提前料到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继续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后续的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

辛卯说：“当时方呈易急着要把你调回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一定是想通过挟持你父亲来威胁你，而对方也一定知道，只要有我在，就会猜到这一点，那么和你一起前往方宅的人，就一定会是我。”

方以寒听了，这下更是不解：“既然你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

“因为只有我才是方呈易真正想要的那个目标，”辛卯一字一句，语气十分肯定，“他真正想要除掉的人，是作为辛氏后代的我，那倒不如就直接送上门去。而以他方呈易那样的性格，肯定会对自己的计划达成而感到沾沾自喜，一定会忍不住向你透露一些消息。”

辛卯说到这里的时候，方以寒已经完全震惊了——她……从那一张简简单单的转调申请表，就能一步步预测出这么多的后续走势吗？

完全没有注意到方以寒惊讶的表情，辛卯继续道：“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一旦知道他有要在这里除掉我的打算，你一定会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我。”

听到她这么说，方以寒这回倒是耳朵一烫，窘迫地咽了口唾沫又抿了抿唇，想抬手挠一挠耳后，然而却不小心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直接把脸上的害羞表情拉扯成了痛苦的龇牙咧嘴。

听见他轻微地呼痛，辛卯停下了自己的叙述，转而别过脸去看方以寒的情况：“你怎么了？又扯到伤口了？”

方以寒抬起另一条手臂，拿手轻轻摁住肩膀的伤，嘴里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气。

辛卯立刻凑了过来，语气略显担忧：“是不是很疼啊？”

他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她，见她低垂着银白色的睫毛，眉头轻蹙，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还颇为委屈地应了一声：“嗯。”

辛卯伸出手指，想去碰他的伤口，却又怕他伤口没有处理过就这么感染，害怕把他给碰疼了，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说：“你稍微忍一会儿，等我脉冲和体能都恢复到一定程度，我就带你回到地面，那样就能用空间转移的术法回去了，再忍一忍就好。”

方以寒沉默着，安静地听她和自己说话，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定定地望着她的头发。

辛卯盯着他肩部的伤口说了半天，发现方以寒一句话也没回答，还以为他又疼晕过去了，吓得猛然一抬头，却不期然撞进他的眸底。

明明平静得和丹砂岭附近的那片湖泊一样，辛卯却莫名从中读出了几乎要挤出水来的温柔。于是，她的表情渐渐开始诡异了起来。

“方以寒，你在听我说吗？”辛卯表情半信半疑地问。

方以寒一本正经地点头：“在听啊。”

只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都没有移动半分。

轻咳了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后，辛卯慢慢挪动身体坐了回去，想着不要再凑在方以寒面前了，没想到对方突然伸手，轻轻捻住了她垂到身前的一缕长发。

辛卯呆住了，被他的动作惊得动也不敢动，坐回原位的动作只进行了一半便很是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往前凑也不是叫往后倒也不对。

方以寒像是没注意到这些，目光轻轻柔柔地一飘，又落在了指间的白色长发之上。

分明是没碰到自己的皮肤，方以寒的眼神也没盯着自己直瞧，辛卯却觉得自己的耳根像是烧起来一样的热。

轻柔地捻住她发丝的黑发青年低垂下眼帘，面庞上纵横交错的血痕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漂亮，甚至平添了一分脆弱感。

辛卯盯着他的脸出了神，直到他缓缓开口。

“头发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好可惜。”他眨了眨眼，唇角紧抿着向下绷起一道低落的弧度。

闻言，辛卯眉毛一抖，嘴角也止不住地抽了一下：“……你想说的就这？”

她还以为这货又要向自己道歉了。辛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回去，而那缕躺在方以寒掌心的白发也很是迅速地从他的指间滑了出去。

方以寒见手里的发丝忽而溜走，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抿了抿唇抬起脸，盯着辛卯的脸看了一会儿，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才终于开口道：“谢谢你。”

“？谢啥。”辛卯疑惑地看着他，歪了歪头问道。

“我本来以为……自己根本不希望有人会过来，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的，也根本不后悔把你送回人间界，就算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也不后悔，因为至少能救下你一命的。”方以寒脸上泛起浅淡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可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存在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