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就这?”看他一脸的愁苦,辛卯还以为方以寒那是对她产生了多恶毒的想法,结果和江云邈的说法一样,他只是看到辛卯的天赋高于自己,在那一刻生出了妒忌的情绪而已。
原本自顾自沉浸在自我厌恶中的方以寒,闻言忽然顿住了,表情空白地看着她,显得有些呆傻。
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难道不该一脸嫌恶,转身就走吗?
见方以寒非常茫然,辛卯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那什么,我问你个问题啊。”
方以寒露出迷惑的神色。
“我问你啊,你觉得人是什么?”辛卯眼神狡黠,双手环抱,突然抛出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
画风转得太快,被提问的方以寒还很懵:“人是什么?……一种生物?”
“唔……也对。”辛卯颔首,“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咱们也没在上生物课。”
他抓了抓鼻梁,依旧对辛卯突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感到很是茫然。
见方以寒想了半天都给不出答案,辛卯摇了摇头,抬手就给他脑门一弹指:“还能是什么?是人啊——”
“嘶——”方以寒一个激灵,伸手猛揉被她弹过的地方,质问道,“喂!你这种行为,我是不是能判定为打击报复啊?!”
某人白皙的额头上清清楚楚一个红点,辛卯呆了一瞬,看看自己的手,喃喃道:“诶哟……好像弹得是有点重了……”
方以寒瞪她一眼,揉额头的动作没停,嘴上没好气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人是人,不是神。”辛卯继续说着,语气倒是正经了不少,“人有七情六欲知不知道?别说是人了,神也会有。不然何来‘天妒英才’一说?更何况你也没对我做什么坏事,也没拿着我跟你上课时的黑历史去外面到处说,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揉动额头的手停了下来。方以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没料到自己一番坦白会换来这样的答复。
“你不会觉得……反感吗?”他试探着问道。
辛卯倒是很坦然:“自己都会有的情绪,没资格让别人彻底断绝。”
方以寒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哑然。
“愤怒、嫉妒、反感,因为伤心而哭泣,甚至是对某些人某些事感到恶心,只要是人,总会产生这些情绪,”辛卯眸光浅淡地望着他说,“因为那些都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的本能。人是无法压制自己的本能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引导,以及利用。”
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言论,也从未有人这样和他解释这些。那个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从小对他说的只有“不许哭”,“愤怒和嫉妒,都是无能的表现”,而每次他哭得越凶,落在身上的巴掌和藤条也越狠。久而久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虽然很是艰难,但无论好的坏的,他做到了喜怒皆不形于色,而渐渐的,那人终于开始露出赞许的神色,偶尔也会夸奖他,除了做错事或是没有达到那人的预期目标以外,再也没有让他浑身发疼的藤条和巴掌了。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伤心哭泣,愤怒生气,都是人的本能,没法压制是正常的。
辛卯见他一直不说话,又是一副呆愣的表情,眼里忍不住翻涌起笑意,然而在下一秒却同样换上了一张傻乎乎的脸——
因为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青年,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睛,一双黑眸里似乎噙着眼泪。
辛卯目瞪口呆,心说“傲娇甜妹”这个外号她只是随便喊喊,方以寒为什么弄得像要哭了一样?!
“哎,我没带纸,你别哭啊。”辛卯心下一慌,脱口而出。
原本被这一番话触动得有些感怀的方以寒,让辛卯这么一搅和,酝酿好的一腔感动之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方以寒翻出死鱼眼,无语地反驳,“再说了,谁稀罕你的纸。”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辛卯瞟他一眼,看他眼里没了亮晶晶的泪花才放下心来,转而直截了当地抛出下一个话题:“不稀罕就不稀罕吧。话说,你回到中心城区的那些天,发生什么了?”
方以寒再一次被她的疾速的话题转换给绕得卡了壳:“……你这转得未免有点太快?”
她竖起右手食指,一本正经地道:“套话这种事,就应该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突如其来地抛出一个问题,说不定他顺口就说了。”
“……真是服了你这套歪理。”被她这么一打岔,起初那种沉重的心情似乎消退了不少,“是和任务有关的问题。”
辛卯跟着他一块儿,在另一个石墩上坐下,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等他说完。
“具体的不能和你细说,只能告诉你,我斩杀了一头‘蚀’,”方以寒继续道,“而等我找到这头‘蚀’的来源时,我发现它伤害了很多人,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辰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