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子?】
阿风从鼻孔里【嗤】的笑了一声:【是啊。您没听过,恶狗也能咬死主子的么?】
黄老板怒火中烧,飞起一脚踹在阿风胸口,将他踹得直向后跌在厅中央的大香炉上。他的后脑登时鲜血淋淋,嘴巴里也吐出一片鲜红。
他垂下头,倔强地把下巴在衣领上蹭蹭。剧痛肆意,胸腔却从未这般酣畅。他嘴角一斜,笑着,朗声喊;【就是小爷抹了那狗杂种——您尽可剐了我给姓汪的个交代!黄老板——是你赏了我一口饭吃——阿风束手待毙,任凭处置,不叫您为难便是!】
黄老板走下来。
两个门徒拆了阿风绳索,别住他两臂,将他摁在地中央。
麻皮金荣走到阿风身前,掰起他下巴:【就他妈为了那明家的小娘们儿?】
【没错,小爷就是喜欢她。】阿风仰面,正正盯着黄老板,甘冽地一笑:【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上别人的床——我阿风地位卑贱,可还不是这般没种的!】
【好,好,你有种。】麻皮金荣松开阿风,脸皮上挣出一个阴森凄厉的笑容。他扑打扑打袖子,下人拿来白帕小心地擦干他粘在手上的鲜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呵,都是我太纵了你。】他慢腾腾向后踅了两步,挥挥手,淡淡说;【押下去——帮规伺候。】
仆从递来茶碗,他用碗盖拨拨那滚茶,抬头又道:【给我留口气儿就行。】
几名门徒得令,将阿风提溜起来,押到后堂。黄老板回到太师椅上一躺,拎来烟枪,心不在焉,吞云吐雾。那后堂里很快传来凶狠的棍棒之声。黄老板焦躁地在太师椅上拧了拧身。
这不出息的!人才难得,他妈的,倒叫个小娘们儿误了!
他将茶碗一摔,恨恨地骂着。他此时忧心的是,手下这弟子闯了弥天大祸,就算他黄金荣想出头保这小子一命——怕也无能为力了。
果然,就在这时,堂口外脚步杂沓。几个门徒上前来报:老板,汪先生和徐厅长来了。一帮军警将咱堂口围了。
麻皮金荣将烟枪一撂。心的话:早早儿晚晚儿,他妈的,总得过这关。
他逮了个心腹,耳语:速去找二爷来。
说完,自己换上一副乖觉面孔,赔笑着直往外头迎客去了。
这一晚青红帮的堂口外甚是热闹。淞沪警察厅出动百十来号军警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青红帮在上海滩□□上地位尊荣——却从来与白道井水不犯。历任军阀政府对青红帮也一向礼敬有加,这般大动干戈却是罕见。
黄金荣提着长衫笑眯眯迎出去,十来号军警簇拥着一个穿长袍马褂,脸色青白的阴鸷商人和一个五十出头年纪,穿军装,踩马靴的警察头子。前者是汪芙蕖。后者是淞沪警察厅的厅长徐国江。
黄金荣双手作揖,硬着头皮一脸媚笑,可那汪芙蕖亲侄被杀,火气正大。一个面子不给,进门便喝:【那狗杂种呢!黄老板今日不把那恶徒交出来!咱们日后可没情面可讲了!】
【汪先生哪里话。】黄金荣“嘿嘿”干笑了两声:【我黄麻皮哪能护短呢,人早叫我逮了,在里头早就打个半死了——就为给汪先生出口恶气。】
【我就说黄老板断不会徇私,窝藏人犯。呵。】徐国江开了口,端着他警察厅长的架子;【我们都来了,黄老板就把人交给淞沪警察厅好了——国法处置,对谁都公正。尽早跟这恶徒撇清关系,贵帮也不必再蹚这一遭浑水了。】他又转头对汪芙蕖笑道:【汪先生放心,这等杀人狂徒,本厅必叫他血债血偿。】
【哼。】汪芙蕖恨恨将袖子一甩;【一条恶狗罢了——千刀万剐又怎抵得过我侄儿一命!】
【呵。】黄金荣听这话,不高兴了。脸上的麻豆一颗颗挣得通红:【听汪先生的意思——凶手赔一条命不足——还须我黄麻皮一道把这老命搭上方抵得了令侄金命了!】
【你!】汪芙蕖叫黄金荣怼得脸孔发青。只哆哆嗦嗦指着他:【杀人还有理了!你们青红帮——真真的流氓无赖!】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这时候,人丛里让出一条小路。一个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的男子疾步走来。这人笑吟吟的,衣襟上挂着怀表,手里持着小扇,一副书生打扮。他人还未到,朗然的笑声先至。一手揽着黄金荣,口里直叫【大哥】,一手揽着汪芙蕖,直呼:【尊长。】——这人聪明油滑,很会审时度势,八面玲珑——他便是青红帮的二当家杜月笙。
【这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就说——大哥,为着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喽啰罢了——何必伤了咱们和气。】又侧身对汪芙蕖和徐国江说:【二位也大不必光火。我家大哥也是草莽出身,直言快语,毫无机心。一向又仗义惜才。护犊得很。二位不知,这叫阿风的,自被我大哥收入门下,鞍前马后,屡建奇功。我大哥对这小子是恩宠有加——终是惯坏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以至今日闯了大祸。】
他三两句话将双方心气儿都抚顺了。叹气说:【今日徐厅长上门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