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国公祖上以军功起家，不过三代以后便转走文臣路线，这一代的安国公早年也是文臣，最高任过吏部尚书，只是现在已经退了下来。

本朝选拔官吏有两条路子，一条是寒门学子科举入仕，还有一条就是勋贵子弟通过贵族考试后可入朝为官，掌实权。

两种方式选拔的朝廷官吏各占一半，排名互不相干。

因为寒门学子的人数远远大于勋贵子弟，这种官吏选拔方式中寒门子弟承受的压力远远大于勋贵子弟。

但也正是这种区分，使得寒门子弟能享有更为公平公正的考试考核制度，完全不会受到勋贵们的干扰。

于勋贵子弟而言，原本毫无条件的封妻荫子被砍了一半，封妻仍在，荫子却有了条件。若是不能通过贵族考试，即使父辈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入朝为官掌实权。

而且因为勋贵大多有权势，贵族考试的主考官一直由天子亲自担任。

论权势，谁的权势能大得过天子？论钱财，谁敢贿赂天子？答案当然都是否定的，因此保证了贵族考试的公正性。

此代安国公就是通过贵族考试后入朝为官的佼佼者，能力强，官声好，又得帝王喜爱，因此一路高升，最后做到了吏部尚书的职位。

只是先帝在位的后期，两党相争，安国公不想蹚浑水，再加上国公的爵位已经足够尊贵，无需冒着风险抢从龙之功，他便以年迈为由退了下来。

到而今，安国公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但国公的爵位还稳稳地加在身上，比那站错队的勋贵们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次叫陆正凌回来是安国公亲自拍板定下的，他年事已高，庶子不能袭爵，若再不将世子定下来，这爵位是被收回还是落到其他房头上于自己这一支都不是好事。

此次安国公夫人还以陆正凌年少的“荒唐事”为由提出反对意见，安国公直接问道，“你是想做安国公老夫人还是想做陆夫人亦或安国公的嫂夫人？”安国公夫人再无多话。

陆铭桥随父亲走入正堂，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端坐其上，前面放着几个蒲团，陆正凌二话没说就带着妻儿跪在蒲团上向两人行了礼。

这是陆铭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父亲下跪，他弯下挺直的腰背向上首的人磕了头。

安国公对儿子的这一举动很满意。

从陆正凌去曼城任守备起，安国公就派人将他仔细查看了一番。当时他已五十多岁，还是只有那一个嫡子，虽然对这儿子有诸多不满，但自己的爵位八成也只能落在他头上了。想传爵位于他，自然要掌握其现状，于是有了那次查探之举。

这一查看竟发现他虽然行事作风带了几分武将的粗鄙，但却武艺高强，行事磊落。

这让他对早年的事起了疑，之前是因为对夫人信任颇深，完全没对她的话产生怀疑，如今有了怀疑，当年的事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稍加查探，内宅妇人的手段便完全显现在他眼前。

当时的心情既有对儿子的愧疚也有对夫人的失望。得到消息后他一月未回内院，然后夫人就病倒了。平常光鲜亮丽的人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四十多岁的人卸了妆容，没戴假髻后，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一览无遗，两鬓也有了华发。

安国公看到这样的她最终心软了，毕竟是自己爱了多年的人，又朝夕相伴这么久，怎么忍心让她临到老却失了尊荣。

于是有了今天这些蒲团，他把爵位给儿子，同时希望儿子善待继母，他自认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却不知这一举动使得两边都不满意。

安国公夫人视这一跪为陆正凌正式回府的标志，怎么喜欢得起来？

陆正凌更不用说，他多年来的苦难皆源于这个女人，如今为了归家却只能顺着父亲的心思跪她，这让他如何能满意？

两人心思有异，但面上不显。安国公觉得今日之事皆大欢喜，三天后就为陆正凌请封了世子。

楚荇知道这一消息已是半月之后。安国公六十大寿大宴宾客，正式将世子介绍给众人，长乐候府也接到了请帖。

这是陆正凌重回勋贵圈后的首次亮相，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宋谦勤不在家，楚荇没有独自出门赴宴的打算，毕竟小说不是白看的，宴会就是事故多发区。她准备像以往那样叫宋管事按例随礼，自己还是窝在家中好好宅着，宴请之人知道长乐候出征在外，一般也能理解长乐侯夫人不想赴宴的心情。

宋二夫人的来访却让她不得不打破计划。宋清荷已经十三岁，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安国公大寿不论是文臣还是勋贵大多都会出席，是相看的绝好时机。

只是宋二夫人的身份只能进文臣圈，勋贵圈还需得楚荇帮忙掌掌眼，可有那身份相当，婆婆性子好，家中又有说亲意向之人。

楚荇回想了一下宋清荷的样子，那么棵小豆芽菜竟然已经要说亲了！转念一想，按照时人的习俗，也确实该相看了。

当年她守三年母孝，十五岁开始说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