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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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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钢一家刚住进乌鲁木齐的一个收容所,就有一个矮个子找成归田拉话儿,那人穿蓝色干部服,夹着个棕色牛皮公文包,头梳得油亮,自我介绍说他叫王广禄,是布尔津县民政局的局长,专门来招自流人员去落户的。王广禄说布尔津草原千里,遍地牛羊,在新疆的最北面。成归田想起火车站那个算命的说了个“北”字,还说“天机不可泄露”,莫不是给自己指了迷津?于是就决定放弃了到南疆支边,要去布尔津。成钢的妈妈柳云坚决反对,以致闹到要分裂的边缘,准备还是按照原来的户口,柳云带着爱华、爱国和成城;成归田带着爱社和成钢,各奔南北,最后还是成钢妈妥协了,她从认识成归田就一直斗争,一直妥协,斗争的结果是挨打,挨打的结果是妥协,这次没有挨打就妥协了,因为成钢和成城紧紧抱在一起,说什么也不分开。

成归田很有男人气概地裹挟着一家人,坐上了这辆解放车,驶向一个遥远的,举目无亲的地方,一切都好像是阴差阳错,也好像是命中注定,但那时成钢是感到神秘而新奇,激动不已。

成钢的妈妈柳云是一脸的阴云,她望着车外说:“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雪,一棵树都没有,这不是天堂,是荒凉。”

解放牌大卡车在冰天雪地的戈壁上行驶了四天,大半夜的时候,到了一个有人家的地方,街道房屋都黑魆魆的,几处暗淡的灯光,像一片坟地里闪着的鬼火。车在街边的一排土坯房前停下来,唐牌子对成钢说:“今晚你就住这里了。再见了,小盲流,现往前你就要坐爬犁子了。”成钢不知道爬犁子是什么东西,他问唐牌子:“爬犁子有几个轱辘?”

唐牌子说:“没轱辘。”

成钢想:没轱辘,那爬犁子怎么走呢,可能会飞。

柳云问:“这是什么地方?”

王广禄说:“这是布尔津县城,你们先住下,明天我来送你们去哈拉库勒,那是一个似江南的好地方。”

于是,卸下行李,进了屋,原来这里也是收容所,专门收容盲流的。

在马灯昏暗的灯光下,包谷面窝头就着包谷面糊糊,吃了晚饭就合衣睡下了,成钢感觉身上有小东西在爬,痒得无法入睡,天很快就亮了。天亮了就吃饭,还是窝头就糊糊。吃过饭就回房间里等,身上还是有小东西在爬,很痒。门外的过道里有个没腿的人坐地要钱,有个头上长着秃疮的孩子吸溜着鼻涕来回跑,还有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自言自语。

柳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什么塞外江南,什么牛羊遍野,这是个发配也到不了的地方,你把一家人带来这里受罪,到底是图什么?”这是打从在乌鲁木齐吵了那一架以后,她对丈夫第二次说话。

成归田心里也很不快,这布尔津情形好像跟王广禄说的完全不一样,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可是骗人总要有所图啊,姓王的又图个啥呢?没有道理啊。成归田满腹的不快都发泄给柳云,“你不高兴你就滚,滚到你姑姑那儿去!”他已经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当着孩子的面骂老婆有什么不好。

柳云没有吱声,她知道争论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挨过中午,就听外面有人大声吆喝:“成归田家,柳志平家,张治国家,都到齐了没有?要上茅房的快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走出门去,看见五架马拉雪橇一字排开,原来这就是爬犁子,成钢在书上看到过,这叫雪橇。爬犁子是个古老的交通运输工具,古老到什么时候也没有确切的考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中国新疆北部的农村牧区在冬季普遍使用这种交通运输工具。雪爬犁就是一匹马拉着一个大木头架子,在冰雪上跑,着地的两根爬犁脚像一副连在一起的超大滑雪板。看到爬犁子,成钢有些失望,原来爬犁子就是雪橇。

赶爬犁子的人都穿着没有挂面儿的老羊皮大衣,手里提着马鞭子。

“贾瞎子,快安排人怎么坐,东西怎么拉,早点走,晚了天冷,怕这些刚从口里来的新盲流受不了。”说话的人四十来岁,狗皮帽子毛很长,也看不清他的眉目,鼻子挺高的,鼻尖红红的。

被叫作“贾瞎子”的人,中等个头,戴哈萨克的狐皮帽子,哈萨克皮帽后边儿像老鹰尾巴一样,又威风又挡风,姑且就叫帽子尾巴,帽子耳朵和帽子尾巴都翻上去,像一只狐狸团卧在头顶;他脸膛黝黑,浓眉大眼,怎么看也跟瞎子没有关系。成钢想:“原来他是假瞎子,不是姓贾的瞎子,真瞎子是不能驾驶爬犁子的。”

“贾瞎子”扫了一眼从收容所出来的人,问:“人都出来了吧,东西都拿出来没有?——东西都装在李广田爬犁上,十四个人,坐在四个爬犁上。”

刚才把戴哈萨克狐皮帽子的叫“瞎子”的那个人叫李广田,中等个头,白净的脸,眉清目秀的,大眼眼总是略眯着,说话的时候眨着,让人觉得很神秘。东西很快就装好了,成钢、成城和柳家父女坐一架爬犁,爱华和张家的大女儿淑娴、大儿子克礼同坐一架爬犁。李广田的爬犁拉着行李在前,后面四架爬犁拉着从乌鲁木齐同坐唐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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