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丛生·2
从“渺小”的“渺”换成了“浩淼”的“淼”。
前者是陈铭威给她取的名,因为她不是他期待的男孩儿;后者是妈妈给她改的名,希望她能如水一般,“上善若水,至柔则刚”。淼,三水,寄托了母亲对她的爱意。
屠刀落下,砸开巨大波纹。
司淼勉强闪身躲开,狼狈跌倒在地。
那些穿着校服的怪物如水般化了,随着污水一同退走。
司淼手肘撑着地,大口.喘.气,从地上站起,冷冷地和穿着华服的怪物对峙。
怪物那样高大,而她那样弱小。
就在此时,一道优美的大提琴曲忽然响起。
司淼一怔,而怪物猛地后退一步,像听到炮竹声的年兽一样,忽地一个转身就跑了。
怪物跑走后,梦境地动山摇起来,成了被打碎的玻璃,片片剥离开来。
司淼猛然惊醒。
视线像虚化的镜头,让她只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看不清他是谁。
慢慢地,等视线聚焦,她才看清他的脸。
——竟然是笪凌。
他怎么来了?
笪凌站的笔直,站在病床不远处,一声不吭地打量着她。
司淼坐起来,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这让她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笪凌的脸色是黑的,语气是沉的:“我不能来吗?”
司淼还是很不舒服,梦境给她带来的恶心感还在,让她不想说话,更不想和他吵。
她虚弱地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来了,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没听到笪凌的说话声,只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她想看看他怎么还没走,没料到刚一抬眼,额头上就覆上了另一个物体。
那张英俊、贵气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密而卷曲的长睫一眨一眨,将那双星子般好看的瞳仁隐起。
他在用他的额头为她测温。
司淼愣怔地看着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笪凌闭着眼贴了会儿,才慢慢拉开距离。
他微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么热。”
他见司淼还是傻了一般望着他,便道:“我去问问医生,你想睡就继续睡,乔姨会守着你的。”
说着,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几粒糖果放在她手心,低声道:“觉得难受就吃几颗。”
司淼垂眼,看到是几粒陈籽糖。
他还记得这是她最爱吃的糖。
那他、那他还记得,他和她第一次见面,他给她的也是这种糖么?
她是因为他,才喜欢上它的。
司淼心中生出了些期许,却见笪凌神色并无异常,仿佛这是再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随即,新的疑惑浮上心头。
只是,他竟然会随身带这种廉价糖果么?
几元一颗的糖果,和百万一套的西装,实在是很不匹配。
她晃神了几秒,笪凌便已要离开。
就在他起身将离开那瞬间,司淼终于回过神来,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只开了个头,她便卡住,不知该怎么说。
笪凌低头看她,淡淡道:“明天的寿宴你不用去了。”
寿宴?什么寿宴?
司淼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被高烧烧的晕乎乎的脑子才慢慢转动起来,结合日期,让她得出结论:哦,明天是笪凌父亲的六十大寿。
她喊住笪凌:“我可以去的。”
笪凌头都不回,只是拂开了她的手。
司淼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门口。
她抱着被子等,想等他回来好好和他说一下,说她只是发烧而已,休息一晚就恢复了,明天还是可以去的。
笪叔叔本来就不太喜欢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她再不去的话,他可能会更不喜欢她。
想到这,司淼心里失落极了。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哪里没做好。
第一次同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见面时,司淼十分紧张,特意打扮了一下,要不是笪凌拦着,差点穿了正装。
见面之后,司淼发现他们不愧是父子,笪凌高挺优越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唇瓣和他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连神情也很像——都那么冷漠。
笪父虽然已经快六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骨相又抗老,看起来才四十岁。
也许是因为久居高位,神色不怒自威,司淼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教导主任,站的规规矩矩的,一点不敢乱动。
笪父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看了她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