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涯之——起来了。”一道清朗的女声传来。
吴涯之几乎是从床板上弹起来的,她脱口而出:“不要!别丢下我!”
刚刚叫她的师姐叶艋舟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心疼地搂住她,道:“涯之别怕,不会再有人丢下你了。”
吴涯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那场梦——是一场她不愿回忆的噩梦。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父母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话:“我们把你卖了。”而她脑海中立刻涌现出一个字:“跑。”
人牙子在身后紧追,她隐隐约约看见前方巨大山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的字越来越清晰,那是“雁淮”两个大字。
吴涯之是从市井传闻里听说过雁淮这个门派的,他们说雁淮弟子惩奸除恶,说雁淮大师兄风光霁月,也说雁淮逐渐没落。
但不管怎样,吴涯之相信,只要踏进山门,进了雁淮的地盘,人牙子就不敢作祟。
只差那么十几步。
可她忽然绊倒在地,再也无力奔跑,只能准备迎接命运。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皑皑白雪之中,一个墨蓝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想站起来继续逃亡,终于体力不支,堕入黑暗,待她醒来,就已躺在雁淮山上的屋舍里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抹墨蓝色,便意味着她和大师兄周峙柏仓促的初见。
被父母抛弃的经历从此化作梦魇,所幸,如今她已拜入雁淮门下,不会再遭人舍弃。
吴涯之深吸一口气,脸色好了不少。
师姐见状,揉揉她的脸,说起正事:“从今天起,我要去南峰闭关啦。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涯之看见师姐已经收拾好衣物行李,点点头,道:“师姐也要好好修炼,对了,就靠师姐你保佑我今日能飞檐走壁了。”
今天是内门弟子学习轻功的第一课,师姐听了这话,会心地笑了笑。
早饭过后,弟子们陆陆续续来到桩地习轻功。
飞鸟成群而起之声将沉浸在轻功中的她惊醒。
她没有停下脚下功夫,继续在几根木桩间飞跃,心里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眼底忽然有一个影子闪过。
只那一瞬,她忽然就知晓了方才心中异样的由来。
鸟是受了惊,才会忽然全部飞起。而她也在看见天边那景象的一瞬受到了惊吓。
她看见,天那边,有个人。
她分了神,瞬间从高处下坠,她拼命伸手,紧紧抱住木桩,总算平稳落地。
一尾鲜红的口子,平铺在她那双生了许多茧子的手上。
她刚刚被那根桩子上的木刺硬生生拉开了整个手心。
受伤是常有的事,吴涯之熟练地往药堂东侧走去。
吴涯之走到较相熟的一位师姐面前。
吴涯之把头扭向师姐,微微昂着脑袋,不去看伤口,却猛然想起她看见的那人。
“师姐,最近长老们不是让戒严了吗?可是我练功时看见,桩场对面那片林子上面,有人使了轻功在飞!”
“哦?”,师姐脸上的肌肉抽了两抽,温柔和善的脸因而变得有些阴翳。
她停下手中动作,冲涯之眨眨眼,忽而又笑了。
“嗯,有可能是哪位师兄或师姐急着赶路,又没法子掐传送决,就从树林顶上使轻功飞过去啦。”
吴涯之点点头,这个解释似乎是最合理的,她认同地答应了一声,闭上眼迎接撒上伤口的药粉。
午饭后,又练会儿内功,学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到晚饭时,吴涯之已是头昏脑胀。
晚上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会,吴涯之受伤的左手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搅得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她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
师姐也不在,她索性穿好衣服,点一盏灯火,推开门去,循着月光走向后山。
忽然,一个黑黑小小的身影猛地撞上她的侧身,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
还是那撞上她的小弟子先缓过神来。
“师姐别怕,我……哎,明日食堂打算做红烧肉犒劳大家,朱四师傅这深更半夜的就提前开始准备,说是不能误了时辰,耽误大伙吃肉。不想他老人家杀猪失了手,不知割错了那猪的哪根脉。血喷得到处是,你看,我身上都是,正要去洗洗呢。”
那小弟子果然身上沾满了血。
“吓着师姐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吴涯之吓得有些糊涂了,嘴里胡乱嘟囔着。
那小弟子挠挠头,飞快溜走了。
吴涯之扶着树干,尽力平息了下快要飞出来的心。
朱四师傅是负责食堂伙食的师傅,也在山上呆了几年,按理说,虽然达不到庖丁解牛那种程度,杀猪手法也应该娴熟无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