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暑

下完葬之后，要摆宴请帮忙抬棺，以及前来吊唁过的村民吃饭。

赵彩琴在前一天到公社要钱的时候，顺路去食堂请了两名炊事员过来做帮厨，并且让他们带菜过来。因为那些菜，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弄，食堂有采购渠道，索性就让他们带过来，最后由她统一结账。

两个炊事员不是第一次做帮厨了，经验老道，知道赵彩琴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就将锅碗瓢盆，甚至食堂的部分圆桌和凳子一并用拖拉机拉了过来。

宴席期间，赵彩琴需要到每一桌去致谢。转到江成那桌时，赵彩琴嘱咐他，让姜宝有空到她家来。

姜宝第二天就来了，手里牵着田苗苗。

田苗苗在姜宝家里住了两天，其实她很想念妈妈，想回家住，但是她知道赵彩琴这两天有事情要做，不然不会把她送出来。

苗苗一直很懂事，在姜宝家里不哭不闹。

这会儿回家了见到赵彩琴了，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蹬着两条小短腿，两颊的婴儿肥有节奏地跟着抖动。

赵彩琴蹲下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两下，笑着说：“我们苗苗在姨姨家里吃了多少好吃的呀，抱起来都重了。”

“不是姨姨，是姐姐，姐姐做饭好香的！”

“好，漂亮的都是姐姐，姐姐做的饭比妈妈做的好吃吗？”

田苗苗眼睛看向别处，一个劲儿地傻笑。过了一小会儿，回答说：“那肯定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说完吐了下舌头，似乎有些心虚。

赵彩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对她女儿的恭维心知肚明。

赵彩琴同田苗苗说完话，感激地看着姜宝，“这两天谢谢你替我照顾苗苗，苗苗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苗苗特别乖。”姜宝回道。

“行，那就好，进屋坐吧。”

赵彩琴已经做好了午饭，先盛了一碗放到田丰收的遗照前，小声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招呼姜宝进屋坐下吃饭。

田苗苗跟赵彩琴同坐一张凳子，怕田苗苗会不小心摔下去，赵彩琴就一直用左手搂着她。

饭桌上有蒸的大排骨，田苗苗伸出两只手去够。由于手太短了够不到，着急死了。赵彩琴见状，夹了一根给她，她直接用手抓着啃。

紧接着赵彩琴也给姜宝夹了一根，对姜宝说：“ 你多吃点。”

姜宝看着她枯瘦发黄的脸和凹陷下去的眼窝，说：“你才应该多吃一点。”

本来就瘦，这下都快成骷髅架了。

赵彩琴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因为心情低落，所以那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姜宝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虽然她对她丈夫着了魔般地痴迷，会黑白不辩，对她丈夫周围的同性莫名抱有敌意。但那时候起码是神采飞扬的，不像现在，全然失去了生机。

饭毕，姜宝从她家离开时，经过院子里的杏树，停留了一下。

树下的烂杏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徒留翠绿的叶子挂在树上，完全看不出一天前的颓败迹象。

赵彩琴送她出门，看到她抬头看着杏树，心头思绪万千。

半晌，她轻声道：“今年错过了，明年五月杏子成熟的时候，我再喊你来我家吃杏子，好吗？”

姜宝回头对她笑了笑，“好。”

*

七月中旬，临山县正式进入初伏。气温接近一年中最高的时候，阳光毒辣炽热，烤得地上的泥土都要冒烟。

这种天气下，姜宝还要外出工作。小盛负责养青蟹，她负责记录。记录青蟹的生长状态、脱壳次数、平均重量、死亡数量和原因等。

每次一出门，姜宝就感觉自己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过她不是孙悟空，练不出火眼金睛，她只有被烤化的份儿。

她怕晒黑，出门的时候必定穿上长衣长裤，帽子口罩墨镜手套一个不落，全副武装，半寸皮肤都不会暴露在外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绝对防晒，坏处是——会特别热。

姜宝在初伏过后，第三次出门时，热晕在了蟹池边。

小盛吓到六神无主，连忙找来旁边羊场的金美红。金美红问了下基本情况，猜测姜宝可能是中暑了，需要马上将她换到阴凉通风的地方。

刘盛马不停蹄地把她抱了回去，将她放在堂屋里，大门打开，让风吹进来。

恰好江成结束完一个跨省搬家的托运计划，从县城回来了。他见到姜宝昏厥了过去，心脏病都要犯了。

听刘盛说她可能是中暑后，心落下去了一点。

他看姜宝包裹得这么严实，明白要先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因为是在林素娥的家里，江成感觉不是太方便，就将她抱回了自己家。

他将姜宝放在堂屋的竹榻上，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用温水稍微擦了擦身体，再打开家里的电风扇对着她吹，帮她进行物理降温。

大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