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诸事不宜
三月初三上巳节,诸事不宜。
芷阳江上,画舫酒船,灯火恒辉,映着墨天黑水也有了粼粼波光。船与船橹篙相应,渐入中流。
第三只画舫里谈笑笙歌漫天,倒是将角落里的窃窃私语格外隐蔽去了。
“你躲在这暗处,一会儿我去将和禧带过来说话,趁她不防,你就冲出来推她下水去。”和元好叉着腰,对着旁边一个圆润厚实的小郎君说道。
虽已入了春,但湖水仍是冰冷刺骨。
和元好想象着和禧落入水中挣扎的模样,只觉痛快淋漓。
和元宝有些忐忑,他唯唯诺诺道:“阿姊,这样不好吧。万一表妹出事,二舅父和三舅父定饶不了我们的。”
“怕什么!她不是会那些歪门邪道吗,哪能这么轻易就叫她死了的。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她和舅父告状你私会兰香的事吗?我们只是给她一个教训,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提及兰香,和元宝顿时有些牙痒痒,心中溢满了佳人不在身侧的苦楚。他怒火中烧道:“是该给和禧点教训了!”
见他与自己联想的反应别无二致,和元好便心满意足地朝着画舫内走去。角落漆黑一团,只剩下和元宝眼里那无法遏止的怒气在闪烁。
兰香是他在满春楼的老相好,原本经他软磨硬泡,他阿娘已松了口,同意赎兰香为妾。
可谁知那阵子突然兴起个叫《一枝花》的曲,长安大街小巷无不传遍。
曲子讲的分明是娼女李娃与所爱士人悲欢离合的故事,可听在阿娘的耳朵里,便成了娼女误了男子仕途的警言,此后便不准他再去满春楼。
除非……
“除非科考能将你三舅父家的小子比下去,那兰香一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她进门来也并非不可。”
阿娘虽与三舅父同是亲姊弟,但关系远不比与二舅父的好。
外祖父英年早逝,外祖母林氏一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他的阿娘——和成碧是长女,入赘了古家的儿子为夫,因此他才跟着和家姓。
二舅父和成徽多年苦读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如今做了礼部尚书,以孝闻名朝中。
至于那个三舅父和成均,他出生不久后,外祖父便过世了,因此和家上下都不大喜欢他,尤其是外祖母。
和成均便回了江南老宅,做了个教书先生。娶的是江南有名的商户之女,生了一儿一女,儿子生在春天,叫和祺;女儿生于冬日,叫和禧。
其余的和元宝就不知道了,只依稀记得小时候三舅父一家每逢佳节都会回长安来,但后面几年不知因为何事,却也不怎么回来了。
二舅父如今年近不惑却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因此他和元宝一出生,便众星拱辰,爱若至宝,不过却不是个读书的料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和家仕途无望时,江南那边的和祺与和禧名声大噪,仅是做了两篇文章,竟有了才子才女之名,而和祺更是已在一年前便中了解元。
二舅父大喜,觉得后继有人,便写信给江南,想让和祺先在长安寄读半年,再参加今年的省试。
长安群英荟萃,名士齐聚,江南那边自然也愿意。
不过跟来了个离不开兄长的小尾巴——和禧。
这个和禧自幼有不足之症,恰巧当地有座名山,是个洞天福地,时常有灵气药香滋补,原本她只是被三舅父送到山中一个女冠门下修养,谁知那女道一眼便觉和禧道缘不浅,竟收她为徒,要传她诀箓经法。
当今世道,女子修行也不算什么大事,和成均想着学些护身的法子也不错,便由着那女冠去了。
阿娘原本就看不起这个三弟,既无权势又无名声,没成想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孩子,自然眼红无比,每日都会对着自己和大姐姐说教一番。
***
画舫内,灯火璀璨,熠熠若天宫星市。
和元好绕过屏风,远远地就瞧见了女宾席好一阵热闹。
一个二八年纪的小娘子被众人围着,她看着玲珑乖巧,却有一双桃花眼,眼波慵懒但不显媚态,十分清丽灵动。
鹅黄的衣裙在这船舫内绝对算不上华丽,不过却能衬得她肌肤似雪,面颊红润。
她正对着面前一个小娘子......的荷包,巧笑嫣然,嘴里说着什么。
忽的那双眸子望将过来,眼底情绪看似毫无波动,和元好仍感到一丝冷意。
和禧的眼神......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可能!就算她有些什么卜筮的本事,也断料不到她将邻船的男子偷送进了女宾的船上。况且二舅父也收了她的符纸,不准她在外用的。
这样一想,和元好立马恢复了神色,挂着一抹笑走向众人。
只见席案前的那位小娘子给了和禧一串钱,又好似回答了几个问题。
待和元好来到她们面前时,第六次的爻象正好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