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少有人知道墨陵国的钦天监建在一座破旧的道观下面，那里四面环山，八方为林，种满了四季常开的黄金花，延绵整整数十里路。

住在邺阳城里的，无论是做买卖的、还是正在求学的，亦或者是已经高中的进士，每一年都会跋山涉水的来这里折一枝黄金花。

时间久了，原本破落的道观便成了邺阳城人常去的祈福之地。

但就在今日，这里发生了一桩惨案。

一个黑衣男子被人钉在了香堂之上，那人手足胸分别被无数飞刀贯穿，鲜血不断的从他身体里涌出，顺着破旧的房梁滴落在盛满烟灰的香炉里，片刻间那香炉便开始往外溢血。

来这游玩的孩子们吓得嗷嗷大哭。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胸膛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坐在黑影里的人，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呜咽道：“本官是....新科武状元。”

如今属战乱之秋，正是用人之际，墨陵国明文规定不得斩杀武臣，无故击杀武臣更是重罪。

影子里的人轻笑道：“那又如何？”

又是一柄短刀飞出，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的舌头便被削了下来，直直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头上。

与那白衣男子一道来的那群人早已跪倒在地，齐刷刷地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血悄无声息的在屋内蔓延。

“殿...殿下，今日我等只是受邀一起来这里祈福，期间并未说什么，请殿下明察。”

“是啊，殿下，我等什么都没说。”

那一地的人争相求饶。

道童将屋内烛火点燃，黑影里的人脸浮现出来。

这人姓薛名垚，十六岁，是当今陛下的第五子。

他皮肤光滑白皙，身着红色锦衣，腰间挂着血玉，袖间的金丝图纹一看就是顶级的绣娘绣制而成，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正慵懒得靠在椅子上剥着葡萄，如玉般的手指在浮动的烛光下显得细长白皙。

与阴狠行径不大符合的是他长着一双极其明媚的眼，抬眸的刹那间像是流转着万丈星辰。

他将手中的葡萄扔入盏中后拿着帕子细细打量擦拭着手指，轻笑道：“哦？是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烛火阑珊下他眼角的痣格外的妖冶。

“殿下，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地下一名男子颤抖地说道。

薛垚用五指间的飞刀挑起身下那人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笑说：“你的意思是本王听错了？”

地上那人看着他的笑容后背一股凉意爬起，他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只能本能得往后退去。

薛垚并不着急，笑吟吟地看着对方像狗一样的在地上爬呀爬。

对方爬得越狼狈，他就笑得越大声。

待他饕足意满后，飞刀似狂沙般倾巢而出。

他似是觉得无趣了，留下道观里那五具瞪着死鱼般眼珠子的尸体，拎起桌上的壶酒杯盏悠悠大笑着向屋外走去。

邺阳城的冬天很冷，屋外又下着雪，木门推开的瞬间，风呼呼的从外面灌进来，漫天的飞雪被光推着打在他的脸上，他像是这霜白天地间的一瓣落红，癫狂凄美至极。

门“嘎吱”关上。

道观命人火速将尸体移出，刚才点灯的道童走到人群中央，问道：“谁是玉桂巷顾夫子之女？”

顾黛听到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起身从一席偏僻的角落里徐徐走出。

她年芳十六，已到了婚嫁的年纪，近日总有媒婆上门说亲。

前几日隔壁街的李大人带着媒婆说要与她介绍一位公子，说只是见见，若是顾黛与那公子没相中也无妨的。

顾父顾母因着双方是街坊邻里又是李大人亲自上门说亲便无推辞。

今日约定见面的地点正是金林道观，马车带着他们一行人进来后，顾父顾母说想要去折几朵黄金花讨个富贵吉祥，顾黛便想着来这间香火堂里等他们，谁知刚进门就看到了这等杀人事件。

道童对顾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姑娘，请随我来吧。”

今日大雪，出了屋子一眼就能看到金林道观外“雪覆黄金”的奇景，每到这个时候来金林观观景的人格外多。

寒风肆虐吹起乱雪，顾黛抱紧香炉拢了拢衣服，二人转转到了一片幽静的院落。

她想起了香堂上的那名黑衣男子，被几十柄飞刀刺穿，死状凄惨。

顾黛忍不住问：“刚才那些人为何被杀？可有什么深仇大怨？”

道童淡淡地说：“那倒没有。今日不正好是冬考放榜的日子嘛，就是那黑衣男子中了武状元，听说又得太子青睐，一时高兴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夸赞了太子生母几句，还说自己刀术天下第一。”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黛不解。

道童回答道：“当然有问题了，邺阳城谁不知道境王生母的刀术才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