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四）

离朱目光飘像远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以利相交，利尽而弃，这是人类教会我的道理。

神界被毁之后，我被迫流落人间寻找凤主，可是找了很久很久，我始终找不到关于他的消息，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类，他身上竟然有凤翎，他告诉我这是他从一块古老的贵族墓穴所得，我想既然地上找不到凤主的踪迹，说不定地下会有，所以我和那个人类达成一个协议：我帮他找到墓穴，他用他军队的力量挖开墓穴。

他对我不错，不仅给了我一只军队专门来做这件事，还给我了一个身份——发丘中郎将，一个能堂堂正正走在人间的身份，让我不再流离失所。

渐渐地他在我的帮助下越来越富有，军力也越来越强大，他告诉了我有关于他的一切过往和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个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乱世中，我相信只有他才能结束这一切，我那时想，就算找不到凤主的踪迹，我也愿意帮他。

可是我忘记了，人类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类有欲望，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女人的欲望，都会让人改变。我刚开始认识的那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少年，早就因为这些欲望而变得面目全非，而他知道我非人的身份后，也开始对我忌惮起来。

人类就是这样子，对和自己不同的生物，总是心怀恐惧，欲除之而后快，仿佛只要这个世界上都是人类，他们就能安心的生活下去，可是伤害他们的不往往都是他们自己吗？

所以在他不需要我之后，竟偷偷派人想置我于死地。幸好他那敦厚和顺的三儿子提前告诉了我他的计划，我才得以逃出，我还拿走了凤翎，他这样子的人，不配拥有凤主的东西。

只是可惜，后来这个帮我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被他哥哥逼得差点送了性命。

他临终前，怕我盗取他的坟墓，对他戮尸枭首，还特意设下了七十二疑冢。

人类啊，总是喜欢以己度人，想当然的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即使明明知道会有报应，仍然还是会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多么可笑啊。”

徐振之听了之后，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曹…曹孟德？”

离朱对他苦笑道：“那时我唤他阿满。”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遇见了他。”

提到这个人，离朱的脸都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明亮，

在人界这么多年，我的身子越来越虚弱，若还不能回到神界，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就是在我快要死的很难看的那一天，我遇见了他。

那时的我因为天劫已经被劈的浑身是伤，命悬一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躲最后一道天雷了。我当时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好。

结果他出现了，他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把我背了起来，让我躲过了最后一劫，他还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一个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茅屋。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我又活了过来，他没问我我是谁，也没问我从哪里来，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将一日三餐做好送给我吃，就好像他就一直会这样子对我。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他是谁，他却没回我，直到我从后面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聋子。

他说叫李无忧，原本他也不是一个聋子。父母都是读书人，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高烧被庸医耽误了病情，导致失聪，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恢复健康，散尽家财，四处寻访名医，结果遇到了山匪打劫，死在了的路上。

就这样他又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好他还可以靠读唇来和正常人交流，现在靠砍柴为生，他还跟我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攒够了钱，去镇上的医馆学医，不想让其他小孩再遭遇受到跟他一样的经历。

有时候我想，如果他是瞎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我的眼珠给他，还了他的恩情，就没有以后的事了。

只不过有了上次被人背叛的经验后，我不再相信人类，所以我只告诉他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旅人。

但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打算给他一笔钱，一笔足够让他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钱就立刻离开，绝对不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可是我当时还很虚弱，根本没有力量去找到那样一笔钱。我说，以后让我跟他一起上山砍柴吧，两个人赚的钱总比一个人多，可是他坚决不同意，坚持让我在他家养伤。

半年后，我终于恢复了健康，打算去寻一笔银子，一笔能彻底还清李无忧恩情的银子，这样子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我留了张纸条，跟他说有事出门一趟就离开了。

谁知道下次见面时，这小子说什么都不要我给他的银子，怎么会有人类不爱银子的？当时的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法子，我把银子给了镇子上唯一的大夫，希望他可以收这头犟驴做徒弟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