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啪!”
“要说幽华子入世之事,还得从百余年前说起。”
闻此名号,岑麟幽手上一顿,放过那白瓷杯。
座上先生拍木摇扇,一身布衣,面容早已有了几分苍老,此刻却提上一口老气绷着脸面,目光炯炯,手指颤抖,激动不已。
泽州繁华,此刻正值午时,市集中的茶馆更是嘈杂一片。人多口杂之地,新鲜八卦传得比箭矢还快上几分,倒是不知台上说书者亢奋的演绎,台下又有几人可听入耳中。
那老先生抬手抚须,轻咳清嗓,丝毫不为乱世所动,继续道:“彼时天下大旱,民生艰苦,皇帝体恤百姓之难,特大祭天下,开坛求雨。苍天有眼!果真求得了难得一见的甘泉!却不想那雨水一下就连月不停歇,刚去了旱灾,又来了水灾!”
边缘卡座,垂帘之后,青衫少女眉眼半眯,口中喃喃:“夫诸现世。”
“正当这朝廷之中百官手足无措,一道惊雷————‘咵!’一下劈入那皑皑白雪山间!”
“啧,夸张,”岑麟幽拨弄着盘中蜜饯,声音不大不小,“真是雷劈下来,还有人能来管呐,不烧成灰也得半死。啧啧啧。”
说书人动作一僵,继续念道:“只见那山间云雾缭绕日久不散,从那流云山间,竟走出一名福星似的老者!”
“那人一袭天青道袍,发如白雪,面若昙花,眼似井泉,虽已年老但山雾之中仍旧玉树临风!好一个神仙郎!”
“啧,烂俗,”少女托腮,眯眼享受着口中蜜饯,不禁摇着头随口点评道,“敢情天上的神仙都得是白眉大仙一身道袍才配得上其道行,千篇一律,也不知道站成一排还能不能分辨。啧啧啧。”
“......此人折下山间神树的枝条弯作长弓,取万年不化的冰雪作为箭矢。”
“啧,要是神树那还折得了,分分钟就被天兵一把拎天上去回去,还不能忘要给老树仙磕头。”
“......万步之外射杀作乱恶兽。”
“那就不必专程下凡了,在天上瞄得不是更方便?”
“莫要喧哗!”说书者面色僵灰,一块破木头“哐哐哐哐”拍得震天响。这一下倒好,茶馆里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被聚集过来,个个张眉抬眼,嚼舌附耳。哟,这是哪出戏?既有热闹哪有不看的道理?
岑麟幽唇角微微一勾。只听那说书人合扇直指帘后,手臂树枝一般簌簌地抖动,苍哑的喉咙一时间声音语气都高上那么几分来:“......这位姑娘!老夫自知此般故事皆为民间流传,各处版本定有出入,但老夫这版可是亲自走访汇编而成!可谓是标准中的标准!若是与姑娘所知不同,默默听着就是了!何必如此拆老夫的台?!”
茶馆内漫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她不慌不忙将茶水饮尽,起身一把掀开纱帘,缓步走入众人目光中。原本朦胧的面容清晰展露,人群中顿时倒吸凉气一片。
“怎么又是她?!”
“哟,你可识得?”
“怎么不识得!你可知这姑娘来泽州三日有余,上上下下的茶馆梨园通通给她闹了一遍!今日一见我算是知道了,这丫头真是见了台就拆!哎,就那秋江月的竺小姐你知道吧?”
“知道啊!多少人来这就是为了一睹竺小姐的芳容!”
“昨晚上演的幽华托书,这丫头啊,在台下也是唱一句回一句!那竺小姐在台上当场就哭了出来!啧,这么多年了,哪里见她这样失态过!唉,真是晦气!”
“竟真有这样的人!?我还看这丫头长得算俊秀,没想到是如此......”
“几位倒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既然议论了还不如大声点,一个一个来,教我们大家都听听说的什么。”岑麟幽叉着腰,神色轻蔑,茶馆内的嚼舌之声却好似真听了话,渐渐平息下来。直至四座皆静时,她才莞尔一笑,道:“好,既然大家都不说了,那可就轮到我了!”
“说书的,您老人家许是走过大江南北,但未必就真集对了这故事。”
说书人不语,那干瘪的嘴唇磨了磨,圆瞪的老眼似要烧出火光。
“天下大难,幽华入世,降收夫诸,独上空冥。你要说这幽华真人百余年前飞升也就罢了,这大水灾哪有百余年前,顶多不过几十年;其次,修行之人,早早就驻容了,哪有你说的那般白发老头的模样,若真是那样,别说降服神兽,能从云山屿上下来都不错;最后一点......”
岑麟幽柳眉一蹩,双臂环起,咬牙切齿却字字清晰:“真不知道怎么传成这个样子!幽华真人,分明是个清冷脱俗的仙子!什么时候变成太白金星似的老头了?!”
话音未落,群众早已连成一片唏嘘。那说书的面红耳赤,手上扇子直敲那木桌,“咚咚咚”地随着喧哗绕梁,厉声呵斥:“一派胡言!这仙子哪有伏得了神兽的!店家......店家!把这砸场子的给我请出去!”
茶馆内随之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