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强
“30圈没问题。”悠已经模拟好了。
真田宅有内外两个院落,如果在塞里安,凭她的体能肯定跑不完。
可这里是地球,引力稳定且小了太多,跑跳轻盈,从她平地还能摔跤便可见一斑。
不过,学网球的人类的确厉害,他们没有骨骼肌肉的优势,居然入门就要跑下30圈。
她颇有信心地说:“我不会让幸村君失望的,谢谢你愿意教我。”
“……”
迎上悠坚定的目光,幸村产生了一种力气使进沙子里的郁闷。
要说,他其实了然。
心知肚明、明知故犯的人是弦一郎。她一个天外来客,懂什么人伦礼法?应该让弦一郎管好自己,而不是剥夺她的兴趣。这么做像个偏私的昏君。
可幸村就是直觉悠不也太对劲,不认为她和弦一郎见天的独处是件好事,这么一想,他或许还存了试探的心。
因为她实在不真实。
对,她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才违反常识,如同看着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她遍体鳞伤地蜷缩在雨巷时,显露的应该是卸除矫饰后,紧皱的、痛苦的真面庞。连至暗的脆弱时刻都散发着抚慰他人的圣光,这真的只是她天性里的无私本能?
她是个纯靠本能就能活下去的生物?
哪怕此刻,悠没有展开翅膀,也带给幸村一种虚幻的、轻飘飘的、仿佛随时能飞起来的错觉。
事实是她真的有翅膀。
于是他作出的一切有关她别有目的揣测,都变成了反射出人类阴暗面的镜子,和她此时盛着他的清澈瞳孔,一样。
“我拭目以待。”幸村说。
听明白了悠的决心,真田没再阻止,带她去做拉伸。
瞥见随她跑动飞扬起的裙角,幸村有点头疼:“……在院子里边跑。”
说完,他扫了一眼身旁的人。
真田利落地转身,“我跑60圈。”
庭院内只剩双手环胸、秀眉微蹙的幸村精市,披于他肩上的外套在吹来的片片黄昏中翻飞。他稍俯身,拿起了悠靠放在廊边的球拍,轻盈地抛接旋转了两圈。
明明只想来看看她的存在方式,再看看弦一郎的笑料,却意外发现已经过了头、不好笑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轻快的脚步越来越近,幸村下意识地侧了眸。
她跑得不算快,皎白的脸盘上撑起了运动的红晕,纷飞的发丝被蜂蜜般浓重的光线浸成了金黄色,身侧亦步亦趋的影子越拉越长。
这时候还挺像个人。
瞧见他,她又咧开嘴,冲他露了两颗洁白的虎牙,并不费力的样子。
开学……让悠和弦一郎来画室当速写模特好了。
幸村想,时间换时间,很公平。
太阳不断下沉,与暮色融合成云朵调色板上渐变的色彩,每每被风刮在她身上,都会让她的面庞再红一点、压得她的呼吸更沉一点。
天边很快只剩微茫的红光,似管内挤压出的最后一滴颜料。
“跑……跑完了……”
最后几步路最为艰难,悠扶着膝大口喘气,额边的发湿黏在脸上,大颗的汗珠簌簌从鼻尖抖落,不等幸村讲完如何调节呼吸节奏,她的膝盖忽地一软。
粉色衣料和他的手在空中错开,扑通一下,她的脸着了地,整个人变成了一滩过分契合人间的烂泥。
“……抱歉。”幸村一时错愕,连忙蹲下去扶。
她抬起了一张灰扑扑、汗涔涔的小脸,口鼻呼出的全是热气。最后一点红光晃进她眸底,被弯起的下眼睑掬作一团温吞的、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把她雪似的睫毛烧得直颤。
“是我自己跌的啦……”她借他手臂的力道站了起来。
幸村没松手,左手摸出帕子递给她,“再走一圈。不然明天会全身酸痛。”
走了也一样。
哪怕他们还讲解了如何按摩舒缓肌肉,悠起床时,仍然感觉自己正在将自己生硬地折成两半,她的脚刚踩实地面,小腿就酸胀得仿佛被人塞入了一条金枪鱼。
推开重若千钧的木门,悠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早安,哥哥。”
刚出房间的真田站定,“早安,悠。”
相信她能跑完,更多出于信念感,真看她这幅疏于锻炼的身子跑了个半马,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还好吗?”
“还好。”悠抬起手,自然地穿过他开始僵硬的胳膊肘,抱得牢牢的,抬起脸,望向他,“一点点疼,哥哥扶我去道场好不好?”
真田垂眸看她,喉间滚动了数串字符,最终只剩一句,“对不起。”
精市是想给他教训,让他清醒。她完全被他先前不稳定的心境连累了。可个中原因,实在难以向她阐明……
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