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我抱着纸箱,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家里的房子是传统的日式宅院风格,但并没有多精致,反而有些简陋和逼仄。它小小地盘踞在擂钵街附近的一条破旧街道里,时不时会受到一些混混的骚扰。
说起擂钵街,大概在七年前,那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特大爆炸,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天的巨响声中化为乌有了,只留下一片荒芜的土地和巨坑。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间久了,那里也渐渐建立起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混乱秩序。简单来说,便是混乱与器械争斗时常发生吧。
栗原奶奶还在时,和我闲聊说起过这个话题。当时,她脸上一直氤氲着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后怕。
——只要那个爆炸的范围再扩大一些,栗原奶奶和这个房子也要随之消失了。
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我听完后也胆战心惊的,于是我用小小的身体紧紧抱住了栗原奶奶,安慰她的同时也在安慰我自己。
我说:“有我在,不会让奶奶消失的。”
但我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永远失去了栗原奶奶。奶奶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离去了,只留下了一栋房子和孤零零的我。
——而我甚至没有见到栗原奶奶的最后一面。
……
我此刻正藏在阴影里,谨慎地观察四周。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后,我静悄悄地从纸箱里找出一串钥匙,蹑手蹑脚地靠近,打开了大门。反锁后,我迅速踏进了有些凌乱的庭院,一路走至樟子门前。
我深呼了一口气,低着头,垂着眼,拉开了樟子门。
“我回来了。”我对着空荡荡的屋内说道。
“欢迎回来。”莲在脑海里温柔地对我说。
“谢谢你,莲。”我想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但我努力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失败了,只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加油哦,小葵。”
什么啊,把我对太宰先生说的话又对我说了一遍,真是太狡猾了。
我摇摇头,收拾好了心情,把手里的纸箱放到玄关处,转身关上了门。
换下鞋后,我抱着纸箱找了一处墙角小心放下,从里面取出了还带着泥土的花。
——在太宰先生拒绝这朵花后,我只能无奈地把它带回来了。唔,就作为一个纪念吧,也许哪一天太宰先生就想要了呢。
虽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太宰先生,但是无所谓,一切都看缘分啦。
我在家里翻来覆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花盆。花盆底部的边缘破了一个洞,但是往里面填填土应该还能用。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去庭院里忙活了好一阵才大功告成。
我抱着花盆走到了和室附近,将花盆放置在缘侧,这样我离开和室去往庭院的时候就可以顺便给它浇浇花。
完成这一切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累。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浴室,在真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无声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无他,实在是不忍直视。
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黑色的短发凌乱地搭在脸侧,刘海汗湿成一绺一绺的,在浅蓝色猫眼附近不听话地散落着。脸上的泥土印子深一块浅一块地交错,眼角处还有可疑的红痕。
衣服更是不用看了,皱巴巴汗津津的,真的好脏啊,简直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滚出来的。
天呐!我就是以这样一副尊容一路走回家的吗!怪不得当时太宰先生抬头看向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古怪又夸张,眼神也奇奇怪怪的,嘴上还说着脏死了,原来不是说花脏,是说我脏啊?
还有笨,他一定是说我这幅样子又蠢又笨!
逻辑链完美闭合了!
栗原猫猫宇宙思维升华。
可恶,这也太恶趣味了,眼睁睁看着我这样走回家。原来太宰先生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莲在脑海里无语了片刻,她好像想说些什么不礼貌的话,但迫于涵养,最终只憋屈地轻轻骂了我一句“笨蛋”。
什么啊,我可是很聪明的好吗!
真是的,都说我笨,怎么可以这样!我鼓着脸,生气了,决定暂时不理莲十分钟。
我走进了浴室隔间,脱下了衣服,把左手手腕处牢牢绑着的彩色手串解开放好,然后打开了花洒。
我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澡,终于把所有的脏污都洗了下来,走出热气腾腾的浴室时,我感觉身上的皮肤都皱皱巴巴的。
就连左脸颊上方的一颗小痣也洗得有些发红了。
我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又使劲拍了拍,满意地看到了一个干净的自己。
舒服多啦!
莲早在五十分钟之前就可以说话了,她此刻有些幽怨,但又带着甜蜜蜜的语气矫揉造作地开口道:“葵酱好可爱哦~”
“哪、哪有。”我窘迫着一张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对于夸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