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
永庆三十九年冬,雍州城下了一夜的大雪。
雍王府西侧小院,正一片寂静,唯有院外仆人清扫庭院大雪的簌簌声。
“咣当”一声,轻微的水盆碰撞声,在寂静的屋内却有几分明显的动静,端盆的白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在大丫鬟白芍的瞪视下赶紧放轻动作。
白芍渐次点亮厅堂的蜡烛,而后才小心走进里侧昏暗的厢房,对拢在帐子里还在沉睡的人儿轻声唤道:“主子,该起了,要向王妃请安了。”
床上的苏棠听到这声叫唤,蹙着眉头扭过身去,埋头不愿理会。
望着主子这番动静,白芍心里好笑,却不得不继续催促:“主子,已是卯时一刻,若再不起身,怕是来不及了,张妈特意做了银鱼小馄饨等你回来吃呢。”
正与周公约会的苏棠耳朵一动,大脑骤然清醒了,娇软的嗓音撒娇问道:“可是真的,怕不是哄我玩笑罢?”
见主子有所意动,白芍忙走上前拢起床帐,小心扶她下床,苏棠着一袭玉白色寝衣,脚踩一双粉色绣花软底布鞋,向洗漱间走去。
在一旁站着的两个小丫鬟白芷和白果忙上前服侍她洗漱,一个递帕子、皂角,一个递猪鬃毛做的牙刷,丝毫不乱,白芍则忙着为她整理披在身后的散乱发丝。
苏棠原本是现世灵魂,出了车祸便穿进这个身体里,是雍王后府的一位新进侍妾,年方二八,为雍王辖内天水郡下冀县县令之女,被送进王府,来此一个多月尚未见到雍王本人。
得亏王妃管家贤明,待人公正,是以她身份虽低但并未受什么蹉跎,日常生活不说锦衣玉食,却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短短时间就腐蚀了她这现代人的灵魂。
但也可能是下面人见她还未见过雍王,所以暂且旁观,看她会不会受宠再做对付。
洗漱完毕,两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轻手轻脚退下,白芍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向她说着最新打听来的消息:“据说雍王此次将那蛮族赶回了天山北边,虏获十万奴隶,获得良马千匹,这银鱼是那蛮族进献上来讨雍王恕罪的……”
苏棠闻言顿时心内了然。
她知雍王为当今圣上第四子,受封雍州蛮荒之地,此地临近边关,并不太平,经常有蛮夷侵袭,所以雍王每年都要出兵镇守周边的蛮夷、西夏、羌族等,多有胜仗,往往也收获颇丰。
恰巧苏棠被献上时,又逢秋冬交替、战争频繁之际,雍王正在外守卫边关,她还未能见到这位据说仪表堂堂、相貌威严的雍王,内心要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一切收拾妥帖,白芍又为她披上一件狐裘披风,戴上兜帽,而后扶着她走上已清扫过一遍的青石板路面。
透过兜帽仍能感受到阵阵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脸颊,苏棠刚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主子,您慢点,”白芍小心地搀着她的手,怕她摔倒在地。
待她走出内院,外院的丫鬟、太监忙低头行礼,望着他们身上单薄的衣着,在寒风里瘦弱发抖的身躯,苏棠眼里闪过一些不忍,在现代这些人还都是些孩子呢。
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青衣丫鬟道:“白芷,你去让张妈煮些姜汤分给大家,一人一碗,谁也不许拉下,这天冷可别冻着,”说完便对上白芷激动欣喜的眼神。
院落里原本低垂着头的下人们也不由抬头,激动不已,而后更加恭敬垂下身子。
“主子真是心善,”走出西小院院门,白芍便由衷夸赞道。苏棠轻笑,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在后院给雍王打工,大家给我打工,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呢。
路上的大路也都是清扫过的,虽然还有些许雪花痕迹,但已足够穿行。
苏棠内心无比感慨,幸而自己穿的这个身份大小还是个县令的女儿,现在虽只是雍王府侍妾,但也有不少下人伺候。
若是穿成了这个时代的下人,怕是要吃许多苦头,要是没有现代的记忆经历还好上许多,经历过现代的生活,再来这世界做小厮奴婢怕是想要自杀的心都有。
绕过堆满积雪的花木,走出中庭的小花园,苏棠脸上也渐渐染上热意,顿觉身体舒服许多,虽说每日要早起向王妃请安很是不爽,但想开了就当作日常锻炼身体来看也还不错。
等主仆二人携手来到正院,门口的小太监们低首弯腰行礼,苏棠也已习惯,默默走进去,来到正房门口。
王妃身边的桂嬷嬷迎了上来,很恭敬地向她这小侍妾请安。
苏棠哪敢轻易受这一礼,忙避开来,一边还轻笑道:“嬷嬷这是何意,我岂敢受您这一礼。”心里却是有些不安,以往都是王妃这里的大丫鬟在这里迎着她,可今天却是王妃的心腹嬷嬷,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苏棠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桂嬷嬷一边热情将她迎进屋,一边小声道:“近日府里有些不安生,王妃令人好生寻摸着,万不能扰了身边的妹妹,小人们仔细爬找,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