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安世(下)
几场大雪过后,已是腊月中旬。皇上于承明殿问政御史大夫桑弘羊一年财政,桑弘羊禀报北军军费亏空一千九百万钱。后经廷尉彻查,原来是丞相公孙贺之子,太仆公孙敬声私自挪用。圣上向来重视军备,竟有人贪渎军费,廷尉立即将公孙敬声下狱。
公孙敬声乃当朝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贺早年与卫青、霍去病、李广等人多次抗击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可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在对匈奴之战中以身殉国,只有公孙敬声因与卫皇后的姨甥关系在宫中任职,这才得以留在身边。如今这不肖子竟然犯下此等大罪,怎能不让古稀之年的老丞相痛心呢?
公孙贺连夜请旨入宫,圣上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见他,公孙贺痛哭流涕,就这样在宫外跪了一夜。
早朝时众臣见年迈的公孙贺形容枯槁,感念其为父之情,纷纷为公孙敬声求情,圣上不予理会,并下令再有为公孙求情者施以杖刑,众臣不敢再言语。
退朝后,上官桀见到跪在宫外的公孙贺,停下轿子,走到丞相跟前俯下身道:“丞相以老迈之躯在此长跪,终究不是办法,下官有一下策,不知丞相是否愿意采纳?”
此时已是山穷水尽的公孙贺听到有办法可以救自己的儿子,自是洗耳恭听:“上官大人,只要能救犬子,老夫甘愿赴汤蹈火,还请上官大人赐教。”
上官桀道:“丞相可知陛下这几个月以来最头痛的是什么事?”
“这……”公孙贺想了想,“上官大人可是说的炼丹之事?”为求仙丹,皇上已经请了全国有名道士来到长安城。
“此事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棘手的。”上官桀道。
“还请上官大人明示。”公孙贺一时难以猜到。
“丞相大人,您的英明神武此时都跑哪儿去了?”上官桀看着满头白发的公孙贺无奈道,
“丞相可知阳陵大侠朱安世么?”
“你是说……”公孙贺似有所悟。几个月前,阳陵大侠朱安世大闹阳陵之事他当然知道,当时为了赵敬予这个私生子免死,他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上官桀说道:“我大汉朝以孝治天下,当今圣上更是百事孝为先。那朱安世以武力破坏先皇后陵寝,此为诛九族之罪,可通缉令已经下发数月,始终未将其捉拿归案,皇上为此事忧心忡忡,如果丞相可了了此事,世侄的贪渎一事想必可以减刑了。”
听上官桀这么一说,公孙贺如醍醐灌顶,急忙道:“多谢上官大人指引,若真能将朱贼捕获,救得小儿,我公孙贺定携重礼登门拜谢。”
“丞相言重了,日后如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义不容辞。”上官桀拱手道。
公孙贺急忙再上奏疏请命捉拿朱安世,圣上恩准。回到府中的公孙贺立即派人到阳陵请赵敬予回府商议对策。
抓捕朱安世的过程并不顺利,原以为闻名关内外的阳陵大侠应该会有很多人知道,可是大家也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赵敬予多方查问,终于从一位西域客商口中得知朱安世曾在一家匈奴商馆现过身。碍于汉匈关系,赵敬予无法直接带人去商馆搜查,只得先回府禀报父亲。
“予儿,消息可靠吗?那朱安世不过是一介鸡鸣狗盗之徒如何能在匈奴商馆藏身呢?”公孙贺始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父亲,孩儿是从一个经常往来西域的客商那里探听来的,据他所说,他曾经多次在那家商馆见过朱安世,想必不会认错。”赵敬予回道。
“可是汉匈之间有协约,若非有司特旨,我方是不能带兵入匈奴馆舍的。”公孙贺叹道。
赵敬予知道父亲为了大哥之事已经多日不眠不休,定是关心则乱了,于是道:“父亲所指可是大鸿胪?”
“正是,对匈事务借由大鸿胪掌管,要去匈奴商馆搜查必须有大鸿胪掌印才行。”公孙贺道。
“光禄大夫金日磾大人乃是匈奴人,父亲何不去请金大人相助呢?”赵敬予言道。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公孙贺猛拍脑门说道:“金大人本是匈奴休屠王之子,兵败被骠骑将军霍去病俘虏后归顺大汉。陛下对其甚是器重。多亏我儿提醒,快随为父去找他!”
赵敬予随公孙贺来到金日磾府上。公孙贺见到金日磾立马跪倒在地:“老朽公孙贺叩请金大人搭救不孝之子!”赵敬予跟着跪在父亲身后。
金日磾早就听闻公孙敬声因贪渎军费入狱之事,朝廷也是按律行事,只是没想到公孙丞相为了儿子竟然对自己这个“胡人”行此大礼,着实吃了一惊,慌忙起身相迎:“公孙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公孙贺双手紧紧抓着金日磾手臂,声泪俱下:“都怪老朽教子无方,惹下此等祸事,如今为救我那不孝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金日磾急忙扶公孙贺入座,说道:“公孙大人府上之事下官业已知晓,只是下官位卑言轻,不知该如何为大人效力?”
公孙贺见金日磾有相助之意,急忙道:“此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