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连、娜依的面,由太后向她宣布。
太后一如既往地痛骂娜依:“贱命一条,你也配生王室的后裔!?你腹中那冤家全都交给王后定夺,不论是去是留,都是王后的赏赐!”
娜依为母则刚,头一回顶撞太后,跪着恳求王后给予孩子一条生路,甚至连赫连都向她起誓,绝不立娜依的孩子为继承人,希望以此交换她容纳孩子的出生。
这种谗构自然使李沁喜感到被冒犯,但她已被冒犯多回,心底早掀不起怒涛了。她清晰熟练地按步先扶起娜依,向太后和王上告罪己身的无德无能,再向娜依赐衣赐药,要她安心养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最后事件圆满落幕:娜依在朝露殿专心养胎,赫连料理国事之余专心照顾她,李沁喜则既出钱又出力,负责调度后宫供未出世的王裔享用。
这套思路自她处理纳娜依为侧妃时就在用,三年了还是常用常新。塔塔为她抱不平她知道,但在她这个位置,眼下并没有更有效的做法。
那天,等娜依和赫连离开后,太后又把她单独留下,点拨她要她向赫连低头,“君臣夫妻嘛,吵架磕碰是常有的事,沁喜,你是女人,要多包容你的丈夫。我还盼着你们又像以前那样甜得像蜜,再快点给我生个乖孙儿呢!你放心,只有你生下来的孩子,才会是奚赫未来的储君。听母后的,别再闹脾气了,难道你忍心我一把年纪了还天天为你们操心么?”
这可是大不孝啊,太后就差没把这句话写在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安排,总之,就在今晚,赫连终于罕见地邀请李沁喜共进晚餐,李沁喜当然是心领神会地答应了,以免再被太后逢场作戏。
赫连没想到李沁喜竟然会答应,原本他只是想试一试,并没抱什么希望。一年多了,李沁喜将他视若无物,二人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点微薄的信任,还没来得及巩固就已崩塌得稀碎。
他想尝试和她破冰,主要是那天在太后殿,看到她终于主动同自己说话,其后又为娜依和孩子尽心尽力,猜想她心中已逐渐放下那件事,才命人去王后殿传话。
她的答复叫他喜出望外,他想,时间这么久,应该过去了。
晚餐设在赫连的元极殿,李沁喜准时前来,她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气氛良好。赫连介绍起餐食:“我听说你喜欢喝这种酒,特地给你准备的。”
“多谢王上。”
“我帮你倒。满一点可以吗?”赫连记得她酒量不差。
“嗯。有劳王上。”
接着是吃肉,吃菜,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赫连喝了酒,感觉一股暖意逐渐流转全身。他一下连饮了三次,才满意地放下酒杯,“呷”地发出一声。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跟你说过的葛吉禄吗?他已经顺利继位,现在是虞部的威利可汗了。”
约半年前,虞部老汗王,也就是赫连的舅父崩逝,太后问询病倒了三天,李沁喜在她榻前亲侍汤药。这个威利可汗不是个泛泛之辈,老汗王病重时他正在攻打邻边的安寒部,后来正是携着这次战功登上汗位。安寒一被虞部吞并,奚赫和显朝的地缘环境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虞部直接接壤显朝,对奚赫隐隐形成了半包围势。
“他继位后,虞部现在也有亲显的意向,威利可汗也求得了一位显朝公主,他还邀我和你,半月后到鹄摩河边一叙,我答应了。”
李沁喜听见“显朝公主”四个字,心头不由地颤了下,急忙询问:“王上可知是哪位公主?”
八妹永华今年才十一二岁,如何能嫁?
赫连酒气上浮,语带一丝得意地回答:“不是嫡公主,她封号叫嘉淑,听说原来是个郡主。”
郡主……嘉淑?李沁喜脑海中立刻想到另一个相似的名字,难道是她?
“我想你们应该认识,”赫连用小刀割下羊腿上一块外焦里嫩的肉,犹豫了下,放进李沁喜的食皿,“这次会面,就是嘉淑可敦提出的。”
李沁喜目光触及食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疑,刹那又恢复平静,起箸食之,咽下后方淡淡开口:“那就应该是故人没错了。”
赫连略扬起头,看李沁喜将他给的羊肉吃下,眼底的冷淡逐渐褪去,碧色眼眸里散出些许柔和的光。
李沁喜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想了想,为他斟了杯酒作为回应。她又用了些羊肉和葡萄,起身道还要早些歇息便回王后殿。
一同坐在圆桌边,李沁喜看向葵姑,声音有些微醺:“速叫陈冬柏向都护府确认,出降虞部可汗的公主,身份究竟是谁。”
葵姑听见了她与赫连晚餐时的对话,“公主也认为是……”
“嗯,只可能是她了。”
看葵姑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沁喜笑了笑,“不用我说葵姑应该也早就知道,那年去天机殿请命前,我去过长公主府吧?这没什么不敢提的。那天我是去见了英淑郡主,”李沁喜瞪着眼睛,笑意更盛也更为冷淡,“宁王也在场。那是他们的计,而我,也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