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沁喜身上很快只剩下了一件亵衣,她环起手臂,抱住自己裸露的双肩,葵姑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她身上亵衣的颜色与紫色衣裙不合衬,幸好赫连准备的是一整套,葵姑便为她除去亵衣,换上新的那件。这时,门外突然“咣当”一声,葵姑与李沁喜皆大惊失色,“谁!”
自然是无人会应答,葵姑赶忙扯下一件袍子给李沁喜披上,又冲去门口查看到底是何人,然而那狂徒早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刚才摔碎在门口的一小片翡翠渣子。
……
见李沁喜换好衣服回到席中,赫连仍觉得很不遂意。他想要她换上那套衣服,流光溢彩地点亮众人的眼睛,却不想她姗姗来迟,还面色铁青,眼若死鱼。
她像是突然变成个活死人似的,不说话也不吃饭,面无表情,凝滞的眼神似在搜寻什么。赫连对这个结果很厌烦:每每想要她做点再简单不过的事,她总能摆个臭脸,什么也做不好,偏就和自己做对,就这还说是盟友?要为两国邦交合作出力?
他心里也憋着气,全程一句话没和她说,直到宴席结束。眼见客人散去,她才低沉地向他含混不清道:“随我来。”
是该好好谈谈,把话都说清楚,杀杀她的嚣张气焰,免得这样麻烦!赫连如此想着,便随着她一路无语走回王后殿。
等内殿大门一关严,她那张发灰的脸上才显出一丁点血色,她的眼中先是惊惧,继而转为愤怒,最后是冷漠。“是你安排的么?”
赫连瞥了她身上紫色的衣裙一眼,“你有什么不满?”
“不满?”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难以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再怎样胡来,我以为至少你还是个人,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她难以启齿。
“要不是你一直不肯动,我至于那样说吗?错本就在你,不收拾下自己就算了,叫你换个衣服,又不是要剥你的皮,你看看你的态度!”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换衣服?”她不回答他的话,反而一句接一句地反问,“为什么要给我准备衣服,为什么不让我回王后殿更衣?”
“高月,你太狂妄了,”赫连被她激怒,“你在指责我?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哼,”李沁喜冷笑一声,“那你呢?你又算什么?早在第一天我就同你说过,只要你肯合作,我们必然相安无事,可你一次次地折磨我,污蔑我侮辱我,你还是个人吗?”
“看来还是罚你罚得不够,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李沁喜瞪着眼睛:“从来这里到现在,我做错了什么?全都是你,是你在无事找事,是你拼命要给我难堪!这些就先不翻,至少今天,”她颤抖着开口:“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侮辱我?为什么!”
赫连也失去了耐心:“分明是你自取其辱!”
李沁喜被他的理直气壮怔住了,她眨了两下眼睛,“自取,其辱……?”
赫连半仰着头,居高临下地见她呆站着看了自己一眼,扭头大步朝一方柜子冲去。她打开柜子,手伸进去,接着有什么东西“咣”一声落地,等她再转过身来时,手上已握着一把锋利的横刀,对准了自己。
她握着刀,径直向他走来,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但他没有动身,站在原地,两眼直直地对上她发红的眼睛。
她一步步走来,最终刀尖抵着他心口:“赫连葛尔,你我本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因为局势才被按头成婚,你觉得不高兴,难道我就很满意么?当初奚赫使臣为表诚意,在我宫中大殿连日跪求,才有此番我出塞之行。你以为我是为了来嫁给你吗?你错了,嫁牛嫁羊还是嫁给你,对我来说都一样。”
“你污蔑我,禁足我,折磨我,还设计安排人趁我更衣偷窥我,”这番话说出口更叫她愤怒,“一而再再而三地,你简直猪狗不如!”
“你说什么?”赫连终于意识到她话里的不寻常,“谁偷看你?”
“不认是吧,”她拿出那片翡翠渣子,“太后殿没有男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去更衣,除了你安排好的人能接近,还有谁敢在那个时候去偏殿?”
赫连盯着翡翠残片,眼神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竟然是他……李沁喜走后,有一个人也借口离开了席间,但他没多久就回返,和李沁喜回来的时间也间隔较久,故没有人往那一面去想……是衍桑。
赫连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睁大眼沉默半晌,对李沁喜一字一句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做的,但此事绝对不能声张,”他的眼神沿着胸前刀刃一路向前,落在李沁喜愤怒的脸上,“如果你相信我,我会找机会为你报仇。但,不是现在。”
“相信你?我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懂是吗?”李沁喜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变本加厉地害我,反叫我相信你?你明知道是谁却宁愿包庇他,反叫我相信你?”他的神情分明就是知道那人是谁,却因为说出来会使他为难,所以他犹豫后决定成为共犯——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