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感觉他并不离得很远,刀上似乎还残余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她把刀抱在胸前,左手握着红宝石,尝试重新入睡,希望能以此再造一个有他的梦境。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这一回并未做梦,这让她很不甘心,明明睡意已无,仍把脸埋进枕头里,逼迫自己继续尝试入眠,不愿睁眼醒来。
......
“公主,公主,”不知过了有多久,李沁喜在意识模糊中被人摇醒,“快醒醒!”
她本能地摆手想要将正在摇晃自己双肩的手臂赶开,却听见一声又一声焦急严肃的呼喊:“公主,醒来!”
李沁喜被摇得不能安生,这才极不情愿地微眯开眼,懒声烦躁道:“何事!”
来人名叫葵姑,年纪约五十岁,本是父亲殿中侍奉的女官,因为为人稳妥,被父亲亲赐给她随嫁,李沁喜与她虽不太对付,却也不敢怠慢。她这一问,葵姑反顿了顿,显然是在思考措辞。
葵姑沉下声音:“公主,怀信王今日纳妃,王宫中已到处张灯结彩。”奚赫已内附于显朝,奚赫王受显朝的册封为怀信王,故葵姑对赫连如此称呼。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李沁喜不满地重哼了下,“他自纳他的,不管纳几个,我一并都管着就是,慌张什么。”
葵姑素知李沁喜对赫连不上心,但眼下事态紧急,必须得把情况和她说明白了,因而道:“若是寻常事,婢子也不会这一大早就来吵公主,但从王书房来了十余人,说是奉了王命要开您的私库,取您的随嫁器物,怎么都拦不住,现在库房门前同殿中的女使们僵着,婢子这才赶快来请公主。至于其他的,待您出了殿门去,一看便知。”
李沁喜一把睁开眼坐起来:“他失心疯了,开我私库做什么?”
“嘘,公主慎言。”葵姑示意她噤声,李沁喜则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梳洗。被子一掀开,葵姑便瞧见了那把潜龙刀,不由皱起眉头,但知李沁喜最烦她提及薛遣棠,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转身去命人进来服侍李沁喜洗漱更衣。
李沁喜脑内一团浆糊,她眉头深锁,胸中气闷,耐着性子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命令道:“随意些罢,抓紧时间。”不过,为了凸显气势,侍女们还是给她梳好了高耸的发髻,又深深簪入好几对钗。
一推门出去,眼前的景象便让李沁喜看得一愣:整座王宫金碧辉煌,各处装饰异常隆重华美,地上铺了很长的波斯地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奇珍异玩,各个栏杆扶手上挂了五色金丝绢帛,在密密麻麻的烛光中光芒闪烁。
这阵仗......李沁喜晃晃尚未十分清醒的头脑,这不是国婚的规格么?
她不由血气冲涌,有些眩晕。看来方才葵姑是为她着想,特地把事情往小了说——这是索要几件陪嫁的事么?
先不提在新婚三天后就公然纳妃,就凭眼前这场景,赫连竟敢用国婚的规格大张旗鼓地迎娶一个侧妃,这是要置她于何地,置显朝于何地?显朝军队前脚刚走,后脚他就玩这出,摆明了是早有预谋。
李沁喜虽然气得脑袋发晕,心里却不得不有所衡量:这件事既是挑衅,也是机遇,自己正好可借这个机会在王宫里好好亮亮相立立威,不过要注意分寸,君王纳妃本是寻常,千万不可小家子气地嚎啕狂怒,免得落个无能妒妇的名声,那可就中了那根竹竿的奸计了。
奚赫王赫连身形高瘦,李沁喜在心里骂他时,便会叫他竹竿。
明确目的拟好策略后,她站在王后殿门做了个深呼吸,镇定心神对葵姑道:“陈冬柏呢,怎么还不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