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让你太痛苦。”

“多谢，恭送皇后娘娘。”沈绛雪轻轻跪在地上，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明明自己赢了，可皇后心里却丝毫不痛快，她神色漠然盯着自己这位故友：“沈绛雪，你就没有其他话对我说？”

她摇了摇头：“没有。”

谁会知道曾经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如今成了刀剑相对的仇敌。

皇后嗤笑道：“你还真是嘴硬，若你求求我，说不定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若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那样做。”

这个答案，皇后并不奇怪。她沈绛雪看似柔弱不堪，却是最铮铮不屈之人。

“重来一次，可你已经输了。”

“我是输了，但是未见没有赢。”

皇后无比厌恶她这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她明明输了所有。兄妹反目，姐妹成仇，被逐去师门，唯一恋慕她的男人也被她狠心拒之门外，被逐去遥远的北方镇守边疆。

她俯下身子，不甘心地捏住那张消瘦的小脸，殷红的指尖更衬的对方肤色白皙。皇后面容狰狞，语气阴毒：“你哪里赢了，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史书上不会有你的名姓和功绩。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在唾骂你的罪行。”

沈绛雪垂眸，答非所问：“幼时，不知道谁告诉我，女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我不信这句话，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来改变。”

“所以你为此争权逐利？真是可笑至极，你汲汲营营做了多么多，最后得到的还不是跪在我面前，等着赐死。”

“看到你成为他的皇后，我很欣慰。”沈绛雪神色难得露出一点情愫。

皇后这下更是气急败坏，她想看到的是沈绛雪痛哭流涕向她道歉，对过去所作所为而愧疚。

因此她只能那个男人去狠狠扎她的心：“那他那？”

屋内一片寂静，屋外的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沈绛雪生得清雅柔丽，因为从小身上的病根，更显人怜爱。说不定就是凭着这张脸，把那个名震边疆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她的目光难得出现了片刻茫然，言语惆怅：“我应该不会选择在同他相识。”

这个男人被她利用伤害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可恶。

皇后刚要拂袖离去，看到院子里哆哆嗦嗦跪着的小宫女，又回头问道：“你为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就连你身边的忠仆也远走高飞，怎么千算万算没给自己留一条路。”

跪在地上的女人，盈盈浅笑，窗棂的光洒在她的侧脸，微沉在浮光中飞扬，美得像是仕女图。

“我若走了，那些罪名谁承担呢？”

“你……”

皇后不知该说什么。眼前所谓的阶下囚原来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皇家的人还真都是疯子，互相利用又互相成就。

离开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沈绛雪，一路走好，此生再也不见。”

“恭送皇后娘娘。”

沈绛雪静静注视着那一道明黄离去，望着边上那杯清酒她从容地一饮而尽。药效发作的很快。她脑子里浑浑噩噩，恍惚中她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在意识消失前，她突然想到了先皇后的一句话。那时候她的舅舅还不是尊贵的帝王，只是个最不显眼的王爷。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郡主，不过是被舅母抱在怀里哄睡的小丫头。

女人轻喃讲着往事哄她入睡：“边疆其实也别有一番风景，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还有……”

舅母迟迟未说出还有什么，她就困倦的睡着。

沈绛雪后来才想明白，那最后一句话应该是还有一个少年将军。

可惜曾经铁马冰河，叱咤战场的舅母最后还是困在这偌大的京城中，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而她也步上舅母的后尘，失去了自己的将军。

帝王家啊真是可怕，把所有人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复从前的模样。

她的气息渐渐微弱，最后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院中身影颀长的男人静静站立，等待着里面的人悄悄死去。

景明元年二月，朝阳郡主自裁于锁春殿内，所罪昭于天下。

所办女学责令关闭，所著书籍全部烧毁，所修法律剔除律令。划出族谱，没其财产。关乎她的一切就这么骤然消失在世上，没有一丝痕迹，仿佛此人从未来过。

二十年后，大虞已经轮换了两位帝王，朝阳郡主又被提及，旧案重翻，才被洗刷冤屈，重新归入族谱。皇帝亲自写下罪己书，对未曾谋面的姑母道其歉意。百姓纷纷赞誉帝王圣明，肯悔过思错，实属难得。

而佳人已逝，就像春天那葳蕤的枝丫，在最好的光景被折断。慢慢腐烂在泥中，消失不见，谁又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