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提早行了冠礼和笄礼,像孟简之和六娘这般,年近及冠还未说亲的,已经很少。
何况,六娘未到及笄的年纪,若说了亲,也未必就要立时嫁出去,顾翁戎这话,不过是顾及孟老爹的脸面和两家的情分。
顾翁戎是前朝的两榜进士,曾在翰林院和大理寺供职,官风清廉,甚受爱戴,前朝破败后,顾翁戎便到汝宁后办了个私塾,教些读不起书的孩子识文辨字。
郭县令听闻了,三顾茅庐请他去汝阳书院,他则要求汝阳书院大开院门,广纳寒门子弟,束脩不论轻重,郭县令思虑再三,应了他的要求。
孟简之也是因此,才能进入汝阳书院,与那些权贵士族同窗。
孟老爹感慨一声“顾兄,我知道您二位有顾虑,顾大嫂昨日才拒了亲事,我再如何,也不会漫过顾大嫂的脸面,今日又厚着脸皮来提此事。顾兄说的在理,姻缘之事,且缓一缓再议。我今日来是为了昨日小儿无状,对顾大嫂失礼,您是简之的老师,顾大嫂是简之的师母,他无礼傲慢,弟昨日已罚了他,今日特地带着这逆子来道歉。”
原来,孟老爹一大清早不是来提亲的,为的是昨日孟简之对顾大娘摔门而去的事,六娘回头看孟简之一眼。
孟简之已经跪了下去,向着坐在榻上的顾大娘叩首“老师,师母,是学生昨日无礼,冲撞了师母,特来向师父,师母请罪。”
顾大娘看着埋头跪向自己的孟简之,举止温雅,端素有礼,顾大娘知道,他是真的知错,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孟简之真的被孟老爹和顾翁戎教养的很好,唯独天生性子太过冷清固执了些。
孟简之如此,倒叫顾大娘有些愧意,毕竟昨日是她先说了不中听的话,“原是为了这个,罢了罢了,我并不曾放在心上。”
“简之,起来吧。”顾翁戎道。
孟简之抬头看他们一眼“多谢老师宽宥学生。”
“孟兄,简之这孩子太过守礼,自小将情绪压在心底,偶尔让他随心放纵,才是道理,何必为这事大费周章。”
果然,知子莫若父,顾翁戎基本就是孟简之半个阿爹,孟老爹心内感叹“顾兄说的是,只是发泄亦有发泄的途径,万没有慢待师长的道理。”
顾翁戎听了只得捋须笑笑。
顾大娘倒是开口“六娘,去将那蝉蜕、桑叶、谷精草包与简之。”
又向孟简之道“你读书正是紧要关头,只是这眼睛也要照顾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顾大娘回头瞪向六娘。
六娘本来兀自疑着顾大娘怎么今日怎么体贴起来,被这一喝,醒过神来,慌忙跑去后院给孟简之取药。
等六娘取药回来的时候,孟简之和顾翁戎皆已出门去了。
六娘攥着手中的药,沿着去汝阳书院的路寻去,不多久便见孟简之背着书箧,有什么心事似的,缓缓行着。
“孟哥哥,大娘让我拿给你的药。”
孟简之回头,六娘乌黑灵动的眼睛望着他,整个人明媚灿烂,仿佛昨日哭得那么伤心的却不是她。
这么多年来,好像她最伤心的便是当年七郎的离世,大概,其余所有的悲痛,都不值得留在她的心底。
孟简之收回视线。
“孟哥哥,今日我与你同去书院,昨日我求了阿爹,他答应让我今日去书院找书去。”
孟简之无言,只是轻嗯一声回应。
“孟哥哥,我昨日梦见了我们小时候一起去摘梅子,我险些从你身上摔下来呢,吓得我当时就惊醒了。马上就要过年节,等过了年节,便又是春日了,到时我就能采梅子给你啦。”
孟简之听着六娘的话,突然站住,直直看着六娘,六娘的思绪仿佛正被冬日的风牵引着,飘荡到梦里的春季,那春季满是酸涩甜爽的梅树,衬得她眼里满是温柔喜悦。
六娘见他瞧着自己,羞赧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