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的人赢了

这一声来得有些突兀。朝声源处望去，圆柱形承重柱后走出一个穿着暗银色真丝睡衣的男生，紫灰色的发在灯光下透着和衣服一般无二的光泽，比起刺目的金色，他的华贵更为深沉些。

气质是骗不了人的，起码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个翩翩贵公子，当然，前提是别张嘴。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针锋相对的语气属实没有这个必要。差不多猜出面前这个人在意的其实是一条隐藏的线，线的端点正是手冢国光。至于线的过程，就是他们二人的私事了。

前台的电子LED背板已经显示现在是夜间十点一十四分，离固定就寝时间只剩了十六分钟。发丝的濡湿让身后透着冰凉，拎紧了手提袋快步走向楼梯口，期间简单问了声好，与他擦肩而过。

“同学，早点休息。”

他回应：“知道了。”

没有得到在意的反馈，迹部的眉眼有些低垂，只能目送夜谈的人离开。他不曾想过手冢国光那样清冷的人会对谁和颜悦色、温言软语，结果今天就见到了。迹部景吾独自站在承重柱的光影里，听着耳畔反复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自嘲般嗤笑一声，揣着隐隐期待的心一级一级缓慢走上楼梯台阶。

明天就正式见面了。

打开房门，身后走廊的光投射进漆黑的房间，明灭的氛围让房间几乎变成吃人的怪物。浴池中抛却的不好情绪又有卷土重来的气势，直至灯光亮起，驱散房中的一切黑暗。

取出手提袋中的衣物丢进浴室的脏衣篓，顺手从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取出吹风机，单手提着白色折叠式吹风机走到书桌边打开电脑。之前看过罗萨耶夫的消息，不再登陆Skype，而是点开储存在电脑桌面的一段视频。

这是白日整理体检表时放在后台下载的。时隔两年的视频找起来并不容易，最终还是向选手村万事通欧力巴选手求助，才拿到了手。我想知道日本队排名二十三的原因。

调整了视频音量，取下眼镜，吹风机连接上电源，孜孜不倦工作起来。手下如海藻般的长卷发很少打理，已经出现毛糙和分叉情况，毕竟来到选手村后几乎一直是熬夜状态，无论是背罗萨耶夫的资料也好，还是七天学会运动员护理也好，都是极大的挑战。

浓密卷翘的长睫下是疲惫的眼睛。

静音吹风机工作时仍旧有不少噪音，一手吹着脑后的发，另一手继续抬高音量，有些电流音的英文介绍响起：“这是日本与法国的最后一场比赛，日本派出平等院凤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选手挑战本届具有优异表现的法国名将杜克·渡边。有请双方选手进场——”

漆黑蛇瞳向下望去，眸光紧了紧。标清视频分辨率很模糊，视频拍摄角度又是高顶全场拍摄，看不太清平等院凤凰的脸，只能看到他有些灰败的金发沾上刺目的红色。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十分钟后发丝完全吹干，拔下电源插头，这场比赛平等院在开场即劣势。调低音量，将视频进度条拉到结尾，平等院凤凰的伤势看起来更严重了，有鲜血蜿蜒成线顺着手背指缝滴落。

在被杜克渡边猛烈的一球击中后，平等院凤凰彻底倒下。

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盖过了视频里那小小的身影。他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同样失去的还有日本的出线名额，和日本队的光。

无人去搀扶他。

五分钟的狂欢里平等院凤凰恢复了稍许神智，又或许他是被敌手的胜利所刺激，已经全然忘记了比赛已经结束，艰难站起身，却朝杜克渡边的那侧球场发出一记盛大耀眼的球，带着白金的尾光，凛冽擦着底线击碎了观众席的墙壁。

他终于彻底倒下。

我想，他没有输。

沉默着关闭电脑，时间正好来到十点半。关闭灯源，埋进薄毯里，闭上眼都是视频里平等院凤凰的身影，他像梦境的保护神，护佑我一夜无梦。

被七点的音乐闹钟喊醒，简单洗漱过后数了数手提袋里剩余的体检表格，确认没有遗漏，手提袋底部还铺满了纸星星，看样子今天是能全部送出去了。

打开笔记本电脑，确认罗萨耶夫没有发来工作信息，给汉娜发了个提醒，随即退出Skype，将电脑关机。掏出MP6检查了一下电量，使用近半，不需要担心。而智能手表工作了几天，电量几乎耗尽，放置在一旁充电。最后检查了一遍有无遗漏物品，锁上了宿舍大门。

不过才七点多，日本队员已经很活跃了，日本人数众多，下楼时都能见到三三两两或交流、或玩闹的选手，大部分都还是有礼貌的，会过来主动问好。

起床不久，鼻音有些浓重，一一打过招呼，不做过多交流。

在下到一楼楼梯口时被平等院凤凰拦住了去路，他的眼底有点点乌青，一头金发也颓乱不已，像是没太睡好的样子。

“平等院同学，可以让一下吗？”

“记得我了？”

他有些话里